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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這種程度的削弱, 還遠遠不能給她的身體造成傷害。
或者說, 這具身體的動物本能早已經告訴青黎,在整個教皇宮裡, 只有大教堂中那位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石像能讓她產生強烈的不安和躁動。
但就連這些不安也只是情緒上的, 來自於所謂的「血脈壓制」。
青黎緩緩鬆開那把幾乎能給她能帶來疼痛感的陽光, 將手指縮回陰影里。
陽光和教堂……
事實上, 按青黎原本的性子,她是不會在剛剛「出土」的時候就來到教皇宮這樣的敵對陣營里的。
但現在, 她卻堂而皇之地進來了。
這不正常,這只能說明她一直在被這具身體狂妄的本性影響。
青黎閉了閉眼, 在心底再三警告自己——「她」必然不是無敵的存在,否則,不會被人困住。
修女院的阿維貝拉院長已經年近五十,面容親和慈祥,說話輕聲細語。
多年任職於教皇宮的經歷,讓她看到青黎的第一眼,就推斷出了巴爾克的打算。
她親切的讓米婭帶青黎去做清潔。
青黎當然從善如流。
儘管無法推算出具體的時間,但青黎知道自己在地下待了很多年,沒有血液維持,身體早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而現在這副模樣,不過是因為幾口人血、外加無數動物鮮血的滋養,讓新的血肉肌膚再次豐盈恢復,所以才能將那些塵埃散去。
洗漱之後沒多久,巴爾克就過來了,他告訴阿維貝拉院長,教皇要見她。
米婭連忙進房間給青黎整理頭髮。
青黎褪了原本的衣衫,換上一條院長為她準備的白色長裙。
米婭對著這個模樣的她有些束手無措,動作小心翼翼地,神情緊張。
青黎說:「就這樣吧。」
米婭盯著手裡那縷烏黑如檀木的頭髮,還有些遲疑:「可是你見的是教皇大人。」
青黎搖了搖頭。
她自來到這裡,為了掩飾自己時不時就會亂竄瘋長的尖牙,開口極少,卻莫名的令人不敢輕視,米婭的性子本來就軟,所以被她拒絕後一下子就放棄了勸說。
米婭最後調整好唯一系在她頭上的那根髮帶,目光悄悄在對方雪白皎潔的臉上流連了下,鼓足勇氣小聲說:「其實,你這樣已經很美麗了……」
青黎聞言,眼珠微動,靜靜地看向米婭纖細的脖頸。
良久,才非常緩慢地吐出兩個字。
「謝謝。」
依照青黎對教皇宮中那些壁畫的判斷,此時的文化進程很像曾經在別的世界歷史中描繪的中世紀末期,整個政治格局以中央教廷為主,中央教廷的權利凌駕於各國君王,神權天授不可侵犯。
教皇作為中央教廷的最高領袖,自然也是這個世界最高權力的擁有者。
而在青黎眼裡,對方不過是個已經垂暮多年的老頭子。
甚至於,他身上那股積塵的腐朽和古怪的血腥味,即使距離很遠,她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上帝偏愛你,我的孩子。」
教皇褐色的瞳孔中少見地流出金光,臉上的笑更加溫和,聲音慈祥。
青黎卻重重掐了下手心,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看著這位身披白色法袍、佩戴金色發冠的吸血……人。
此時剛剛過了正午,青黎猜測,這位老人的午餐里,一定包含了一杯新鮮的人血,所以一開口,才能透出如此濃重的血腥味。
這座教皇宮,還真是處處藏污納垢。
教皇對眼前這個女孩極為滿意,她看起來那麼年輕,膚質嬌嫩,頭髮烏黑,還有一雙接近紫羅蘭的眼眸,無一不是那位親王的摯愛。
就連此時,對方在面對他,神情毫無世人常有的敬畏和虔誠,他也沒有任何不悅,反而覺得果然如巴爾克所說,這少女應該是迷失在森林多年,才如此不諳世事。
教皇又問了她一些為何會進到禁地森林的問題。
青黎如實回答,忘記了,不知道。
教皇卻更滿意了,一個明顯是貴族出身、但又忘記了所有親屬關係的美人,遠比那些一國公主、世家小姐令人省心得多。
「一定是上帝指引,才讓巴爾克找到你,送到這裡來。」
教皇問她:「你可願意留在此處侍奉主,來回報他的仁慈?」
教皇可不覺得這世上有人能拒絕他的邀請。
青黎也確實沒有直接說不,只是問:「那我可以觀看閱覽室的書籍嗎?」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
教皇包容地看著對方在得到肯定答覆後勾了下唇,那是個極為淺淡的笑,甚至只是客氣,卻如同新雪消融。
也許只有這種人的血,才能令人長生不死……
教皇被驀然跑出來的想法,驚得眉心一跳。
他已經為洛科親王親自挑選聖子、聖女很多年,全都是最好的顏色,那位活了不知多少年卻依舊保持榮光的大人,他只喝最美麗的人的血……
有一瞬間,白髮蒼蒼的教皇幾乎想要把人直接截下,不過很快,他又想起那位大人的手段。
教皇的臉色莫名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