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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阻攔道:“太后, 上千人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您去了也未必能找的到, 而且大軍馬上就要回來了, 宮裡有很多事情等著您去做,您現在不能去嶺南。”
“去備馬車!”蕭莫辛吼她。
“是。”小玉沒辦法,讓人去備馬車。
小玉離開永安殿去備馬車, 蕭莫辛獨自一人站在空蕩的永安殿裡,回憶起那晚御道上她說的話。
她說, 若真的戰死沙場, 就讓自己隨著那牙印忘了。
牙印早已消散,可一個活生生的人,蕭莫辛怎麼能輕而易舉就忘了。
那日蕭莫辛也說過, 若她真死了,自己就去收屍, 哪怕只是一縷頭髮也要拿回來。
但她是太后, 去嶺南不是出宮,來來回回起碼兩三個月, 於是蕭莫辛去長樂殿找到江懷負,告知她說:“嶺南經過此番大戰,百姓需要安撫,我打算去嶺南三個月。”
江懷負不答應:“皇嫂,嶺南雖然已經平叛,但依舊是殘餘勢力存在,你貿然前去,可能會像鳶兒她……”
鳶兒……
蕭莫辛在心底冷笑。
自己的侄女慘死嶺南,屍骨無存,她這位姑姑不僅不關心,反而一心想著打了勝仗的殿前司,倒真是一個好姑姑啊。
蕭莫辛不容置否道:“阿負,我心意已決,明日就出發,宮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皇嫂。”江懷負想再勸她,蕭莫辛已經轉身離開。
翌日,天還未亮,蕭莫辛已經從王宮啟程,因便衣出行,身邊只帶了十幾人。
蕭莫辛單獨出行,不比浩浩蕩蕩的大軍,她先走陸路,再走水路,日夜兼程,不到十天便抵達了嶺南境內。
進入嶺南,她經由桂州、柳州、潯州,再到廉州,兩軍交戰的最後地方。
這裡大戰剛結束不久,還未安頓,到處狼藉一片,百姓還在重建家園。
蕭莫辛拿著太后的大印直奔廉州知州府,她接手知州府,先安置了地方廂軍,同時按照門蔭補官、納粟買官、吏人出職、從軍補受等,安排廉州官員空缺。
每一個人都是她親自挑選,對於納粟買官的,蕭莫辛不反對,但是要經過三年的考核期,三年後由百姓決定是否留任。
廉州在蕭莫辛的安排下,當地百姓很快恢復了正常生活,其餘周邊州縣得知太后就在廉州,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即整頓城中內務和軍務,怕被砍了腦袋。
嶺南在慢慢恢復秩序。
唯獨那人依舊音信全無。
到了桃月,天氣就已經轉暖,南方總比北方暖的快一些。
傍晚,一輛馬車沿著綠茵小道緩緩靠近一處懸崖邊,小山拉停馬車,“太后,我們到了。”
小玉下了馬車,把車凳放下,車簾慢慢掀開,蕭莫辛彎腰走出來。
一陣涼涼的輕風吹來。
蕭莫辛以前從來沒有來過嶺南,來了後,才知道嶺南並非人們口中那般不堪,春日裡,山清水秀,溪水湍湍,好不愜意。
蕭莫辛往前走到懸崖邊,這裡就是她墜下懸崖的地方,往下望去,是錯綜複雜的亂石,再往下,是奔流的河水。
從這裡中箭掉下,生還的可能,大概比相信這世間有鬼怪還要小。
她還真是,走的不留一點痕跡。
小山和小玉在身後看著,默默對視一眼,心中無限嘆氣和惋惜。
好不容易打贏了,郡主卻被偷襲摔下懸崖,屍骨無存,現在建個墳都沒東西放。
太后也是執著,自從她到達廉州後,已經讓人找了一遍又一遍,她也來這懸崖邊不下數十次,每次都要站好久。
這次也是,蕭莫辛站到傍晚才離開。
廉州的百姓已經恢復正常生活,蕭莫辛當晚歇了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啟程,前往春州,並寫信告知了春州知州。
蕭莫辛到達春州,做的第一件事,畫出江鳶肖像,暗中讓人拓印,再找人沿著廉州的那條河流,一路往下游查問。
就算是屍體,也該有人看過,她就不信連一根頭髮都找不到。
就這樣,蕭莫辛在春州待了一個月,有空她就去河邊站著,期望有人打聽到什麼,但那人的消息,就像一張紙丟進水中,慢慢被浸濕,最後爛掉,逝去。
蕭莫辛沒打聽到消息,又轉折去了端州,在嶺南幾個月,她已經瘦了十斤。
從晚冬、三春,再到初夏,漫無目的找著那個可能早已歸於塵土的人。
到端州後,朝廷那邊來了人,江懷負派遣的,她想讓蕭莫辛回去處理政務,沒了她,朝中就是一盤聚不齊的散沙。
蕭莫辛讓來人傳信回去:“告訴長公主,嶺南的廉州、春州、端州,本宮已安撫好,但廣州乃嶺南之重,等本宮去了廣州之後,再回都城,勿念。”
來人不要再說什麼,領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