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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春日未至,仙子在撏綿扯絮的大雪中就來了。
那一日,空中飛鵝毛,積雪滿庭院,糖餅鋪子沒開,陸瑜章在家中掃雪,從爹娘的院子掃到自己房前,剛掃過的地方馬上又被雪色覆蓋,他扶著掃帚直了直腰,忽然感覺身後襲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寒意。
陸瑜章全身血液都要凍結了,艱難地回過頭,看到執劍站在他院中的連玦。
她眉宇間殺氣極重,視線仿佛能凍結萬物,一身浴血的銀白重甲,就連額發也被血液浸成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其中大都是邪物的血,但陸瑜章不知道,他還以為連玦身受重傷了,踏著雪慌張跑到她身邊,顫聲道:
「瑤台仙子,您怎麼了?您哪裡受傷了嗎?」
連玦看著他,扯唇:「你不怕我?」
陸瑜章一怔:「怕什麼?」
連玦不再多言,揚手將弒魔神劍丟到他懷裡,大步走進室內,直挺挺地倒在了內間的床上。
陸瑜章抱著冰寒刺骨的劍,劍身沾染著不知何物的血液,觸目驚心,陸瑜章聞到一絲奇怪氣味,差點就這麼暈死過去。
好在神劍很快將那些血液祛除乾淨,陸瑜章憋著氣,把劍又用水洗了幾遍,然後燒了捅熱水,飛快跑回臥室。
剛進臥室他就懵了,裡頭天寒地凍,簡直比大雪紛飛的室外還要冷。
陸瑜章立在槅窗後面,低聲說:「仙上,我進來了?」
沒人應。
默了默,陸瑜章又問:「仙上,您還好嗎?為什麼屋裡這麼冷?您冷嗎?要不要我多搬幾盆炭火進來?」
……
他話音落下,屋內的寒氣瞬間散去。
陸瑜章實在放心不下,輕手輕腳往裡走了一步,瞄一眼榻上光景,只見仙子已換了身裝束,輕裘緩帶,衣襟鬆弛,長發散落枕上,露出白皙如雪的一截脖頸,背對著他正在睡覺。
陸瑜章眼皮一跳,大氣不敢出,立刻退出了房間。
自從那日酒醉,在陸瑜章榻上歇了一夜,回到神界後,不知是環境還是心境使然,連玦再也沒睡過那麼安穩的覺。
普通神仙可以十年不睡覺,但是司戰的神仙,體力耗費大,夜裡一般都是要入眠休息的。
連玦今日斬殺了一批在東海作亂的妖邪,沒受什麼傷,就是有些疲倦,想找個安穩舒適,又不是那麼僻靜清寒的地方睡一覺,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踏著風雪,閃現到了陸家院中。
有句古話怎麼說的?來都來了。
這一覺仿若大夢三生,悠悠轉醒時,連玦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握了握神宮的傳訊令牌,裡頭神官仙將們的訊息都快爆炸了,連玦估摸著睡了得有五六天,向他們傳訊說自己沒事,隨後輕輕下榻,餘光瞥見榻下擺了兩個炭盆,熱騰騰的,烘得她都要出汗。
此時是深夜,萬籟俱寂,連玦走到外間,只見門扉緊閉,室外雪未化,實在太冷,陸瑜章只得臥在門內,他將幾張椅子拼在一起,上面鋪一層厚褥,連同自己的身體一起堵在門口,防止家裡人意外闖進來。
炭盆都堆在內間,而他與室外風雪僅一門之隔,即便緊緊縮在被褥中,依舊凍得唇發紫,牙關戰戰。
連玦垂眸看了他一會兒,施法將他轉移到內間的床榻上。
陸瑜章睡到天明才醒。
手足煦暖,倦不思動,他怔了會兒,忽然猛地坐起來。
「仙子?」未及穿好外衣,陸瑜章匆促衝出房間,「仙……」
院中雪蓋亭亭的樟樹下,連玦一襲素白勁衫,回頭掃來一劍,劍氣在觸及陸瑜章前,化作清風,帶起他尚未梳齊的鬢髮。
京中有善舞劍者,陸瑜章曾圍觀過多次舞劍表演,而眼前幻影般層出不窮的劍招,凌厲、兇狠,騰騰殺意披霄決漢,劍意所過之處,萬物肅殺,他從未見過此等場面,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副魂嚇沒了的模樣。
連玦很快收了劍,輕描淡寫道:「怕了?」
陸瑜章喉結輕咽了咽,速速穿好外袍,將頭髮梳攏整齊,拱手拜了下:「仙子天姿,仰之彌高,震服不已。」
連玦心情似乎不錯,淺淺笑了下,背靠到樹幹上,道:「有人來了。」
話音方落,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是陸瑜章的母親,早飯都顧不上吃,就來催他去相看姑娘。
連玦淡定倚著樹,陸瑜章看了她一眼,猜到她施了障眼法,讓他娘瞧不見她。
陸母衝進院內,火急火燎拽著陸瑜章往外走:「王家都主動找上門來了!人家姑娘那麼好的家世,又一門心思想嫁你,你要是錯過了,點著燈籠都找不到更好的!」
陸瑤笙也跑了過來,童言無忌道:「哥哥,什麼是『不舉』啊?外面都這麼傳你,還有人說你好男色?娘說你娶了王家姐姐之後,外面那些人就不會這麼亂傳了!」
陸母:「頂著這麼些謠言,王家姑娘都願意嫁你,我的兒啊,你都二十二了……」
「夠了!」陸瑜章被逼到極點,莫名漲紅了臉,掃開陸母的手,飛快道,「我不好男色,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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