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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懶懶坐著,餘光瞥見迴廊上,那兩名隨陸恆入後殿的神官走了出來。
殿內應該只剩他了。群玉站起來,走出涼亭,隨口對含露道:「我有點事,離開一陣。」
含露以為她在開玩笑,她們這些底層仙子,幹什麼都要聽吩咐,哪能在工作時間自行離開?然而一眨眼,「朝雨」的背影就在她面前恍然消失,含露揉揉眼睛,不敢相信這是個三百多年修為的小桃仙能使出的移形法術。
群玉一個閃現,直接來到後殿,即上神起居的殿宇大門前。
「瑤台殿?」
群玉仰頭看殿檐下的匾額。
這麼冷清的宮殿,起的名字倒是溫柔好聽。
殿門大敞,群玉信步踏入,正廳空曠,入目有一案一座,一香爐一屏風,除此之外,再無他物,無處不透著沁骨的清寒。
群玉向南走,隔著晶瑩剔透的霜花凌寒琉璃屏風,望見大殿盡頭,敞開的槅門之外,立著一道高挑素淨的背影,玉冠如雪,襯得烏髮如雲,隨風輕颺,飄然似要乘風而去。
在看風景嗎?
九重天上,景色確實不錯。
群玉沒有掩飾足音,大搖大擺繞過屏風,走向那方露台。
這時,她身後的殿外走廊上,也傳來一串雜沓的腳步聲,似有仙使快步趕往此處。
群玉回頭望了眼,忽見一陣仙風從身畔吹過,砰的一聲關上了大殿正門。
「身為外院的侍花仙使,你就這麼堂而皇之在我寢殿閒逛?」
群玉扭回頭,就聽一道清冷聲線響起,陸恆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垂眸抓起她手腕,輕輕一拉,帶著她踏出一道槅門,來到他方才所立的空闊露台之上。
這露台面西而建,台下是繚繞的雲霧,廣袤無垠,麗日下閃爍著清淺的華光。
群玉心道,我想在哪閒逛就在哪閒逛,誰能奈我何?
不知想到什麼,她眉心忽然一跳,目露寒光,抽回被陸恆抓著的手,掌心蓄力,猛地向他胸口擊去。
這一掌自然沒下狠手,可陸恆還是被她打得跌撞到白玉護欄上,臉色蒼白了幾分。
群玉皺眉看他,臉帶黑氣:「上神,請自重。」
她現在變作那桃仙朝雨的模樣,他一上來就關了殿門,把她一個陌生的小仙使拉到四下無人的地方,這是要幹什麼!
陸恆扶著護欄站直,忍痛道:「你說什麼?如果要殺我,這一掌可不夠。」
見她瞪著眼沒說話,怎麼看都不像來殺他的,陸恆輕聲喚道:「群玉?」
……
群玉抬手摸摸臉,愕然:「你怎麼認出我的?」
她的化形術天|衣無縫,更不可能泄露什麼氣息,天底下只有文昌神那個恐怖的老頭有可能看穿她,還有東神的神技旭日神光能照出她的真身,陸恆憑什麼認出她?
群玉甩了甩袖,把剛被她打出去的陸恆又招回面前。陸恆任她擺弄,目光順著挺拔鋒銳的鼻樑垂下,落入她眸中,溫聲答:
「我剛才看到你和一群仙使在一起。她們見到我都站起來行禮,只有你坐著。」
群玉:「就憑這個?」
陸恆笑了笑:「自然不是。更重要的是,你抱著個白瓷盤在吃乾果。你容貌雖變了,吃東西的神態動作卻與從前別無二致,我怎會認不得?」
「你……」
群玉心道,化成人形可真不好,她當龍的時候,就是黑漆漆的一團,哪有什麼神態動作?
不過,一般人估計也認不出來,就陸恆這個神經病,整天在她吃飯的時候一瞬不瞬盯著她看,才會被他牢記了她的習慣。
群玉沒忍住翹了下唇角,變回原本的模樣,抬起幽黑的眸子打量他:
「你變了好多。」
「是嗎。」
陸恆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到,肉身變為神體,與從前天差地別了。
群玉仰著頭,丈量他身高拔高了幾寸,目光落下來一些,划過他冰刃雕琢似的英冷眉眼,雖然他面對她的時候還是很溫和,群玉仍然覺得,他和從前那個陸恆不一樣了。
神力改造他的身軀,神性改造他的靈魂,都說神性悲憫,可群玉卻覺得神是天上地下最涼薄無趣的生靈,她可不希望陸恆的靈魂被神性「侵蝕」乾淨了。
「聽說你在皓天澤泡了七天?」群玉主動伸手,扯了扯他衣袖,「那裡是不是很冷?」
「習慣了。」陸恆淡然道,「你忘了嗎?我離開凌霜嶺之前,在潥清池泡了七年,皓天澤好歹能修補我的神魂,我在潥清池可是什麼都沒撈到。」
群玉恍惚點頭,指尖順著絲滑的神袍袖口,觸到他冰涼的手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她微微眯起眼:
「天界到處都是關於你的流言,說你區區凡人,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把他們嫉妒死了。」
很恰當的比喻,可不就是變鳳凰了。
陸恆忍俊不禁,又聽群玉問他,當上神的感覺如何?
「還行。」他神色很淡,就像回答今天天氣還行。
頓了頓,他忽然反手握住群玉揪著他衣袖的手,她手纖細柔軟,瞧著白生生的,溫度卻很高,握在掌心像個軟軟的火爐,叫人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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