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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恬見九公子這罕見的鬧睡情況,也是擔心不已,急忙「喏」了一聲,丟下手中的松煙墨便闊步離去。

  嬴政憂心看向懷中,閉著雙眼哭得滿臉通紅的明赫,一顆慈父之心隨著幼崽的哭聲難受不已,又試著抱他輕輕晃了片刻,仍是無用。

  這時,明赫邊哇哇哭著,邊無意識地揮著小手,往自己裹在絲綢斜襟里的頸部抓去,留下幾道長長的紅痕。

  嬴政忽然心有所悟,急忙輕輕捉住他作亂的小手,拉開薄薄的夏日衣襟一看,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憐小崽!他原本雪白柔嫩的脖子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

  他本是泰然不驚之人,此刻心頭卻騰地升起一陣慌亂和怒氣:在寡人統領的咸陽宮之中,竟有人想明目張胆謀害吾兒!

  穩了穩心神後,他飛快撩起小崽小小的衣角——果然,小傢伙肚子上和後背上,也布滿了令人心驚的紅疹!

  幾乎是同一瞬,他便想到了先前的香料下毒之事,眼中閃爍著被克制努力揉碎的火苗,沉聲道,「衛尉,速將宮中醫士,全給寡人召來!」

  「喏!」

  他反覆試驗後,發現只有將小崽的衣裳撩起之時,小傢伙才暫時停下哭鬧,愈發認定這衣裳有問題,便嗖嗖將他這兩層上衣下裳一併剝來,仍在案桌之上。

  果然,除去桎梏後,打著光果果、只穿著嬰兒平角褲的明赫,立刻便停下了哭聲,他緊緊抓著父王的臂膊,再次乖乖睡去。

  嬴政壓下心中發酵的怒意,溫柔抱著渾身上下布滿小紅疹的小崽,繼續踱來踱去輕輕搖晃安撫著。

  在等待醫士的時間裡,他腦中閃過無數種猜測,哪知待夏無且等人匆匆趕來,為小傢伙細心診斷一番後,卻得出一個他始料未及的烏龍結論——

  原來,明赫身上奇癢之紅疹,並非惡疾或中毒,而是他衣物穿得過多,今日又在棉田陽光下曬了一陣,全因承受不起這酷熱而生出熱疹,解決之法很簡單:只需少穿一件衣物、再以草藥多擦身,便能在幾日內痊癒。

  待揮退醫士後,嬴政命蒙恬將塗好藥的明赫抱去東殿,拿起小崽留在案桌上的一件小衣裳,細細翻看了半晌,眸光漸漸變得幽深銳利——

  這衣裳,乃是專供貴族之上等柔軟絹絲所制,即便穿兩層亦十分透氣,怎會突然讓人熱出如此多紅疹?

  此事,果真只是一場意外麼?

  他當即召來暗衛,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這才重新改起奏章來。

  ...

  這天黃昏時分,嬴政罕見地乘坐五馬金車來到了甘泉宮,主動打破了與趙太后「死生不復相見」的誓言。

  甘泉宮外院侍衛與宮人俱是歡喜萬分:趙太后經蘄年宮一事後,如今在秦國朝堂並無半分實權,闔宮下人能安穩在此不愁吃穿地當差,仰賴的並不是太后的尊榮,而是王上的寬仁。

  王上肯與太后何解,他們往後的日子總歸多了幾分盼頭——雖然同樣是太后,但咸陽城人人皆知,只有華陽宮那位深得君王敬重的太后,才能在關鍵時刻有幾分話語權。

  所以,宮人忙不迭地恭敬將君王迎進了正殿,根本沒顧上要先稟告太后。

  嬴政緩緩踏進正殿之時,趙太后正坐在殿上,含笑欣賞著姬丹的「妙曼舞姿」。

  他看著身穿女子服飾的姬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據暗衛回稟,姬丹日日必跑來甘泉宮獻「孝心」,甚至為迎合趙太后想要女兒之心,主動扮作女子…

  趙太后抬眼便看到神情端肅的嬴政走來,急忙驚喜起身道,「政兒!你總算肯來看本宮了!」

  說著,便歡喜指著因被嬴政撞破這副模樣、而羞得滿臉通紅的姬丹,笑道,「你看,丹這孩子極有孝心,特意為本宮學了這『綠腰』之舞,倒也多了幾分天真之態...」

  嬴政忍著心中不適,不置可否笑了笑,姬丹已驚喜搶著彎腰拜道,「外臣姬丹拜見秦王...」

  嬴政再次輕蹙劍眉,掃了掃他圓滾的腰肢,綠腰?

  他正欲開口,趙太后已搶先喊姬丹起身道,笑道,「你這孩子,與政兒既是多年兄弟,又何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快起來罷!」

  嬴政心中毫無波瀾,面上卻順著這話頭,溫聲道,「母后所言極是,丹與寡人情分不同,不必以君臣之禮待之。」

  姬丹這才道謝起身,不免湧起幾分自得:本太子牢牢籠絡趙姬這步棋,果真是走對了,這天下間,又豈會真有與母親疏離之人子?

  趙太后欣慰地看向嬴政,「政兒肯來甘泉宮,可見你果真懂事了,早知你我母子此生還有今日,本宮便不費那許多心思,為你尋...」

  姬丹面色一變,忙假咳了幾聲暗示,這蠢婦!

  嬴政面上仍笑得很親切,「不知母親想為吾尋何物?」

  趙太后猛地停下話頭,訕訕擺手道,「本宮,不過是想在秦國為你尋個貼心人罷了。」

  她終是有些懼怕君威日盛的長子,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曾給趙王寫信之事。

  說著,她扭頭吩咐宮人道,「去置辦些酒菜來!」

  姬丹忙附和道,「阿政,你許久不來,不知太后究竟有多掛念你,今日,當不醉不歸...」

  嬴政卻順勢將話頭轉移到「掛念」二字上,嘆道,「吾自然記得母親之憂心,每歲換季之時,您便會親手為扶蘇幾人置辦幾身衣裳,派人遞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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