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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釗上前兩步,又有點急了:「您想想王家都是什麼東西,竇國舅那樣的奸臣他們都肯為其效力,自家也貪污了一堆,如果不是先帝登基時要穩住洛城的舊臣世家們,娘娘怎麼會選王家的女兒給您做太子妃?」
咸慶帝:「放肆,就算當時朕娶皇后是為了朝堂穩固,如今朕與皇后已經成親三載,夫妻情深,王家亦真心擁護朕,豈能容你出言不遜?」
范釗:「王家真擁護您與先帝,早把貪污所得交出來了,您萬不可只聽信他們的花言巧語。」
咸慶帝冷笑:「若非提拔王定憲一事全是朕自己做的決定,朕都要相信你了,放心,朕向你保證,無論國丈還是皇后,都不曾在朕面前為王定憲求過一句情。」
范釗:「那就是皇上糊塗……」
「嘭」的一聲,咸慶帝拍案而起!
旁邊候著的劉公公、常公公都嚇得直打激靈,撲通跪下,范釗卻依然腰杆挺直地站著,微微低頭俯視咸慶帝,眼裡甚至帶著一絲茫然,不懂咸慶帝為何如此暴怒。
咸慶帝掌心疼得宛如火燎,卻不能表現出來,見范釗居然毫無懼怕之意,咸慶帝越發憤怒,斥責道:「你敢以下犯上,還不跪下!」
范釗皺眉,見咸慶帝是真的氣得不輕,才退後兩步,抿抿唇,撩起衣擺跪了下去。
咸慶帝指著范釗的額頭道:「范釗,朕知道你從小就跟著先帝,先帝也把你當自家子侄看,可你不要為此忘了身份!朕是皇上,你只是朕的一個臣子,先帝願意縱著你,朕不會,似今日之事再有下次,朕一定會治你的罪!」
范釗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卻有一種做夢似的錯覺。
在薊州的時候,他只有犯下大錯時才會跪先帝,到了京城,他也只有跟著其他朝臣一起行禮時才需要跪,平時君臣見面,先帝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擺過皇帝的架子。
「退下吧。」
咸慶帝冷聲道,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奏摺看了起來。
范釗站直了,再看一眼依然帶著怒氣的咸慶帝,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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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魏琦、宋瀾並肩從政事堂走了出來。
長長的宮道寬闊筆直,路上三三兩兩地走著一些官員。
魏琦看向一側,見宋瀾一身紫色丞相官服,雖已年過五旬卻依然儀表不俗從容儒雅,魏琦笑了笑,感慨道:「先帝走了,宋相處事的態度倒是一點都沒變。」
宋瀾:「為人臣者,盡臣之本分,又豈會有先帝新帝之分。」
魏琦:「可你明知王定憲不能勝任合州守將,為何不與我一起勸諫皇上?合州真因此有個閃失,你可對得起先帝生前的信任與託付?」
宋瀾:「魏相這話真是冤枉我了,我難道沒勸嗎?皇上心意已決,你費盡口舌都不管用,我又能如何?」
魏琦:「若你與我堅決反對,皇上豈會一意孤行?」
宋瀾笑道:「這次我是可以堅決反對,到了下次,魏相身邊恐怕就變成王相了,還是說,魏相寧可與王相共事?」
國丈王邦憲現任吏部尚書,距離丞相只有一步之遙。
今日咸慶帝可以提拔國丈的弟弟為合州守將,明日提拔國丈為宰相又有何稀奇?
宋瀾:「魏兄當知曉,我絕非貪戀權勢之人,否則當初大可巴結竇國舅而高官厚祿。」
他在,最多在一兩件事上裝裝糊塗順著剛剛登基的咸慶帝,換成王邦憲,那就成了第二個竇國舅。
魏琦無言以對。
宋瀾仰頭,對著長空一嘆:「先帝啊,先帝。」
魏琦看著腳下,心頭仿佛多了千鈞重物。
二相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走出宮門幾步,才注意到站在一側的范釗,猛虎一樣的御前軍統領,腰間配刀,目光也如野獸般追隨著他們。
魏琦、宋瀾同時止步。
范釗跨過來,看著二人問:「先帝生前最信任你們,你們為何眼睜睜看著皇上犯錯?」
宋瀾苦笑,把這個問題留給魏琦解釋,他先上了自家馬車。
魏琦要稍微仰頭才能直視范釗,對這個早就認識的薊州第一虎將,魏琦是既喜又恨的,喜他忠勇可嘉如一把神兵利器守護在君王身邊,恨他輕率冒失常常得罪人而不知。
「第一,我們勸了,是皇上不肯聽。」
「第二,皇上跟先帝不一樣,范釗你要敬之畏之,切不可再直言頂撞皇上,更不可在人前對皇上無禮。」
「第三,我知道你待皇上赤膽忠心,可君是君臣是臣,你永遠要恪守為臣者的本分。」
最後,魏琦拍拍范釗的手臂:「禍從口出,保重吧!」
一直到魏琦的馬車也走了,范釗方握緊雙拳,騎馬回府。
范府,潘月柔還不知道宮裡最新的旨意,帶著孩子陪在范太夫人身邊。
為著先帝的喪事,范太夫人眼淚不多,人卻累瘦了一圈,趁乳母在哄小孫子,范太夫人憂心忡忡地對潘月柔道:「侯爺那性子,太容易得罪人了,以前有先帝護著他,現在不一樣了,你要多勸著點啊,我的話在他那裡早不管用了。」
兒子十幾歲的時候就不愛聽她管教,幸好有皇上照看范太夫人才省了不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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