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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棹歌雖然不懂得插花藝術,但崔筠偶爾會伺弄花草插花供於掛著畫軸的案上,光是看她擺弄這些花草,便覺得賞心悅目,只恨沒有一部相機把這樣的畫面記錄下來。
聽見這話,崔筠覺得手中這捧雜亂得毫無美感可言的鮮花頓時花香四溢,沒能共賞梅花綻放凋零的遺憾也在這一刻得到填補。
「大郎真叫我感到驚喜。」崔筠愉悅地欣賞了會兒,便交給朝煙,「先去準備插花器,撒點水,別讓它蔫了。」
「你喜歡就好。」
隨著張棹歌回來的還有一道任命文書,曹王徵辟任命張棹歌為節度衙前兵馬使勾當關鎮務。
節度衙前兵馬使是直接聽命於節度使的軍將,至於勾當關鎮務,即主管、處理軍鎮關稅事務,她既管軍鎮軍務,也管關稅與稽查事務。
她任職所在的軍鎮是魯陽關所在的魯陽鎮。
仔細算來,她的地位在縣令之上,畢竟她的直屬上司是節度使,而曹王將軍鎮的兵權從刺史的手中收了回來,鄭和義等人便直接成了她的手下。
——汝州之前隸屬東都防禦使鎮下,去年被分給了曹王管轄,以收取該地的賦稅補充軍需,但軍鎮的兵權一直都在現任刺史兼防禦使的手中,鄭和義的直屬上司也是刺史。
而今,曹王將汝州各軍鎮的兵權收了回來,又任命張棹歌為節度衙前兵馬使,往後鎮兵的調度、統率便回到了曹王手中。
曹王順便讓張棹歌主管關稅事務,也是方便她實施以商補軍的舉措。
「……正因如此,我在襄州多留了二十多日,拿到了任命文書才得以回來。」張棹歌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崔筠既為她升官感到欣喜,同時也產生了深深的擔憂:「這鎮將非當不可嗎?」
「推不掉。」張棹歌嘆氣,「這已經是我能爭取到的離家最近的軍職了。」
當初曹王是想直接將她留在身邊的,她還沒說出自己無心、軍職的話來,陸判官就先把她給勸住了,說曹王已經破格提拔她,她若再三推拒,不說曹王,其餘幕佐只會輕視她——她一方面不想為將,另一方面又主動為曹王獻策,久而久之,曹王及其幕佐便不會把她當一回事,而認為她的獻策是應該的,日後論功行賞也不會有她的份。
張棹歌:「……」
陸判官又說:「再說,哪怕你是真的不貪戀權勢,你也得為自己的小家考慮一下吧?上次有人在曹王面前進讒言,便是因為你沒有權勢。倘若你有官身,或是曹王手下一員猛將,誰敢輕易在曹王面前攻訐你?」
張棹歌知道陸判官之所以會勸她,並不全是看在她們往日的情分上,而是因為她接受曹王的任命能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
但他一語中的,道出了她跟崔筠將來會面臨的窘境。
崔筠有能力讓她們在昭平鄉過上安穩無憂的生活,但出了昭平鄉呢?
她能擋住一個查她是否私自釀酒的倉曹參軍,她能擋住比倉曹參軍更有權勢的人嗎?
經過深思熟慮,張棹歌最終接受了曹王的徵辟,又因她提出的以商補軍之策,曹王最終放她到魯陽鎮,先看看她是否真的可以在不擾亂民生的前提下,做到以商補軍。
第93章 上巳
盼著張棹歌歸來的不僅有崔筠, 還有鄭和義等鎮將。
得知張棹歌已經歸來,鄭和義等人還沒來得及找上門去,就先被一道「魯陽軍鎮事務即將由節度衙前兵馬使所領」的消息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換了個上司, 他們的以商補軍計劃還能順利開展嗎?
從前鎮遏使由汝州刺史兼任,他直接聽命於刺史。由於刺史重心在政務上, 鮮少干涉軍鎮事務, 故而他就等於軍鎮的頭兒。
如今空降一位鎮遏將,直接管理軍鎮事務,沒有新鎮遏將的允許, 他們想偷偷經商就行不通了。
孟甲歲也從鎮官那兒收到了消息, 他心中一喜,決定等新的鎮遏將到任後, 想辦法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到時候鄭和義等人被鎮遏將壓著,他們就沒法給張棹歌和崔筠撐腰了!
……
張棹歌在家中休息了三日,才在崔筠的敦促下帶著使帖和兩個部曲去營寨。
崔筠的原話:「縱使你本意不是為了獲官,可既然你已經成了新的鎮遏將,就得負起責任來。」
又指派了兩個部曲跟著她,防止出現什麼意外, 令她的身份曝光。
好在魯陽鎮就在昭平鄉, 張棹歌不用跟以前一樣整日住營寨。
她剛到門口就遇到仇果,後者看到她,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喜色,說:「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嗯?」張棹歌尋思, 任命她為鎮遏將的使帖還在她身上呢,仇果他們就已經知道她來赴任了嗎?
不過看對方的表情, 不像是對上司那麼恭敬呀。
仇果卻顧不得那麼多,帶著她去找鄭和義:「什將,張大郎來了。」
鄭和義指了指一旁的榻,說:「先坐吧。」
張棹歌面不改色地在榻上坐下,兩個部曲面色有些古怪,但鄭和義與仇果心裡裝著事,並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