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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時候看到了宿雨,旋即回頭沖崔筠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來:「七娘的女使調|教得不錯,幫了我不少忙。」
宿雨心中一緊。
雖說娘子已經原諒了她,但她曾經背叛的事實依舊存在,娘子心中也生出了裂縫。眼下不會懷疑她,可擋不住別人天天重提此事,久而久之,娘子心中的裂縫必然會擴大加深,到那時,她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再得到信任。
殺人誅心,崔鐸真狠!
崔筠淡笑說:「她幫了二哥這麼大的忙,二哥怎麼一點謝意都沒有?」
崔鐸:「……」
他擺明了是激怒崔筠,順便離間主仆二人,沒想到崔筠這麼能忍。
「這次來得匆忙,下次再帶謝禮。」
他走後,宿雨面色煞白地來到崔筠面前,垂著頭,心裡也惴惴不安:「娘子……」
「你如果因他的話而動搖退縮,那就如他所願了。」崔筠說。
宿雨聽明白了,心下一松,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喏!」
崔筠又把崔鐸這次過來的目的告訴了宿雨,並詢問:「以你對他的了解,你怎麼看?」
宿雨思索了會兒,說:「二郎君如此硬氣,想必是有充足的把握,令娘子無法拒絕他的提議。」
鄧州崔家無法把手伸到汝州去,因此壓根奈何不得在汝州經營產業的崔筠。
除非崔鐸有把握剷除崔筠的靠山,讓她變得有錢而無勢。
崔筠的「勢」無非是舅家、父親的故交以及張棹歌背後的曹王。竇家在汴州,竇嬰也在長安,對汝州的影響有限,崔父那些故交更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下來。
所以,只有張棹歌背後的勢力仍在,就不會有人能動崔筠。
但曹王可不是崔家能剷除了,因此崔鐸就算想剷除張棹歌的勢力,也只會從「讓張棹歌的靠山不再是她的靠山」方面下手。
崔元峰的長子崔鎮在襄州谷城當官,而韋家和王家的根基俱在襄州,他們有的是機會製造機會在曹王面前說張棹歌的壞話,從而令曹王厭棄張棹歌。
曹王不再為張棹歌撐腰,李惠登必然不會再用張棹歌,就算杜秉騫是他手下的大將,手也伸不到鄧州和汝州這邊來。
汝州的武將無需再看在曹王的臉面上給予張棹歌關照,崔筠可不就成為無權無勢的普通富戶了麼!
「他們想動大郎?妄想。」崔筠面色一寒,讓宿雨湊到耳邊交代了些事。
——
半個月前,襄州城,使院。
曹王及幾個縣官站在一架曲轅犁前指指點點。
「這就是能節省人力的曲轅犁?」曹王問。
穀城縣令恭敬地回答:「正是,下官已命人試用,果然一個人就能操控,而且地翻得比以前深、快,大大地提高了耕地的效率。」
曹王高興地說:「嗯,不錯,你們餘下幾縣也都學一學,儘快讓百姓都用上這麼好的耕犁。」
他又轉頭看穀城縣令,「這是一大功績。」
穀城縣令一喜,但穩住了心神,說:「下官不敢貪功,這是新任主簿的功勞。」
穀城縣新任主簿正是崔鎮。
縣令在曹王面前提了崔鎮一嘴,讓崔鎮也入了曹王的眼。
陸判官神色古怪地問:「這是崔主簿想出來的嗎?」
穀城縣令眼睛滴溜一轉,說:「這……下官不知。下官只知,改進此耕犁的人必定是抱著造福蒼生的信念,因此不管是誰改良了這耕犁,對朝廷和百姓有益就足夠了。」
曹王點點頭,顯然也不在意那隻「下蛋的母雞」。
待人散去,陸判官才對曹王說:「使君,下官聽聞隋州半年前開始用這曲轅犁了。」
曹王一頓,似乎想明白了陸判官這是在上眼藥,免得穀城縣令和崔鎮把功勞攬他們的身上去。
不過穀城縣令已經否認了這曲轅犁是崔鎮想出來的,並沒有因冒領功勞而敗壞曹王的好感。
但這番折騰下來,曹王已經不在意是誰最先改良曲轅犁的了,他說:「既然隋州也用上了,那就在山南道各州縣推廣開來吧!」
陸判官不想徹底得罪穀城縣令他們,因此沒再置喙。
數日後,崔鎮到州府辦事遇到了曹王。
二人交談之時,崔鎮主動說明曲轅犁是他的「妹婿」張棹歌最先改良的。
曹王對張棹歌的印象深刻,因為他每到冬天就組織底下的將士畋獵及進山特訓,那些牙兵的山地作戰能力明顯提高。
要知道山南道與淮西隔著的就是各種山嶺,之前淮西以這些山嶺為勢設柵,朝廷正是在這些地方吃了虧,才沒能一舉收復淮西之地。
待他手下的牙兵山地作戰能力提高,收復淮西指日可待。
崔鎮再度提及張棹歌,曹王就想將人召回軍中了。
但崔鎮的目的在此嗎?
他怎麼可能會讓張棹歌繼續得到曹王的青睞!
於是他明褒暗貶地說張棹歌真不愧是軍將出身的,保密意識就是強,她改良了曲轅犁後,要求底下的人保密,嚴禁曲轅犁外傳,連他父親崔元峰這位大伯父的面子都不給。
曹王蹙眉:「他行事當真如此桀驁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