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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在那片無垠雪原中,看到了名為沈澤的,熊熊的火焰。

  月出東山,波光貫海,木屋的藤蔓上琉璃燈映出難以形容的、絢爛的光。

  最後徐雨點站了起來,面對著全班朗聲道:“這應該是我作為我們六班的文藝委員,最後一次,用這個身份和大家講話。”

  “最後一次了,我想讓大家唱首歌。”徐雨點眼中帶著淚光,輕聲說:

  “……為了別離,也為了重逢。”

  高中時的孩子都是非常靦腆的,在意別人的目光,這種集體唱歌的事情他們都會故意地取笑一番——但是那天,不知為什麼,他們每個人都順從地聽了徐雨點的話,連一句多餘的嘲諷都沒有。

  ——因為是最後一次了,錯過也不會再有。

  那是個非常奇怪的場合,他們都穿著各自的衣服,甚至褪去了高三對自己的折磨,看上去已經一腳踏入了大學的門檻,已經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上。

  男生終於颳了陳年的鬍子,女生做了頭髮,這樣的三十幾個年輕人坐在一個西式風格濃郁的餐廳里,燈光昏暗又溫柔,唱的歌卻是上個世紀初的、中華民國時期的驪歌。

  他們最後唱的那首歌,起頭的是徐雨點。

  “長亭外,古道邊——芳糙碧連天。”

  長亭外,古道邊

  芳糙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斛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他們唱得眼淚水都往外涌,海水沖刷著沙灘,顧關山唱得眼眶都紅了。

  那是他們在座的三十八個少年的整整的三年——整整三年的青春。

  唱到第二段時,常老師加了進來,他的面孔比他們初次見面時多了不少皺紋和風霜,卻仍是那張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顧關山抬起頭,卻看到了常老師眼裡的水光。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夜空中一輪玉盤樣的月亮,餐桌上杯盤狼藉。明月在此夜,千年前蘇軾說‘何事長向別時圓’,可千年後那混帳月亮仍是如此,別離如影隨形。

  她們最後站在一起拍了個照片,聚在那露台上,在葡萄藤和土耳其琉璃燈的光芒下拍了一張三十八人的合照。

  她和沈澤他們站在一處,服務員幫他們拍了好幾張合照,沈澤握著顧關山的手,在月光和璀璨的燈光下緊緊地握著,像是再也不願意鬆開一般。

  他喝醉了就像個小孩子,固執地拽著他的姑娘。

  海浪拍在棧道上,天穹之上一輪明亮的月,他們從那餐廳里走出來的時候,突然有種煥然重生之感。

  剛出門,丁芳芳就被謝真拉走了。

  其他的人各自離去,有人是父母來接,有人是搭伴回家——顧關山正要帶著沈澤離去的時候,卻突然被常老師叫住了。

  常老師說:“關山。”

  顧關山那時候正被沈澤握著手,聞言尷尬地應了一聲:“……老師?”

  常老師笑了笑,遞給顧關山一個小小的硬幣,硬幣上甚至還帶著一點暖暖的味道。

  “你畢業了,我來補上我的租書費了。”常老師溫和地說:“關山,你畫的漫畫非常有意思,是一個值得花錢去看的漫畫。”

  顧關山聞言,眼淚霎時涌了出來。

  常老師溫柔地說:“——顧關山,我期待你以後的每一個作品,我看好你以後前途無量……”

  顧關山握著那枚硬幣,哭得眼淚如同斷線珠子般往外涌,不住地點頭。

  沈澤是個看不太出喝醉的人。

  他喝醉了話不會變多,只會變得很固執——具體表現形式就是握著顧關山的手,死活都不肯松。

  顧關山在小區門口的海邊接了自己媽媽的電話,告訴她自己在外面吃散夥飯,可能回家會很晚。

  掛了電話之後,她納悶地問沈澤:“你到底喝了多少?”

  沈澤笑了起來:“不多……沒有醉,但是你太可愛了。”

  然後他不容抗拒地把顧關山抱了個滿懷,顧關山鼻尖抵在沈澤的飛行員夾克上,聞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酒味和古龍水味,還有一股讓人安心的,沈澤的味道。

  海風吹在他們的身上,沈澤把顧關山的頭髮順了順,笑道:“……回家吧。”

  海風吹過他們兩個人,顧關山伸出爪子,和沈澤手勾著手。

  “……我今天晚上在想,”沈澤道,“我們的將來,中間隔著一萬一千公里……十二個時區,我從來沒和你分開那麼久過。”

  沈澤道:“我聽說北京的冬天灰濛濛的,一燒暖氣那空氣品質就會下去,我每天早上起床去上課的時候,你可能剛吃完晚飯,我中午去食堂排隊的時候,你可能已經躺在床上,想和我說晚安了。”

  顧關山笑了起來。

  “然後你會在七八點的時候收到我的早安。冬天的話,芝加哥會下很厚的雪。”顧關山笑了起來:“就是我們這種海濱城市連想想都沒想像過的厚度……”

  “還有五大湖。”顧關山眨了眨眼睛:“我會把每一張照片都發給你,沈澤。四年很難,但是你對我來說,是一個……”

  沈澤審視著路燈下的顧關山的面孔。

  她生得好,眉目都是淡淡的,仔細看去才會窺見那淺淡的眉眼下燃燒的靈魂。

  她想去遠方,就像沈澤對遠方的嚮往一樣,她野性又年青,充滿著對未來的期盼,還有對沈澤最溫柔的愛意。

  沈澤打斷了她,沙啞地說:“我真他媽……”

  沈澤按著顧關山的後腦勺,把她壓在路燈投下的花影里親吻。

  我他媽怎麼能,怎麼能放你走呢——他想。

  顧關山一呆:“沈……沈澤——”

  沈澤只覺得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他幾乎無法壓抑自己那種暴nüè的欲望,酒精將一切都虛化了,天地間只剩顧關山這麼一個人。

  花影斑駁地灑在牆上,沈澤沙啞地問:“顧關山,今晚行麼?”

  顧關山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想說什麼。

  “去我家吧。”沈澤低沉沙啞道:“……行不行?我爸媽未必在家,或者我們出去開房也可以,你如果覺得不對勁的話我隨時剎車——”

  顧關山想了一想,認真地問他:“……你買了嗎?”

  沈澤一怔:“嗯?”

  顧關山認真嚴謹地說:“保險套啊——可能還需要潤滑液。沒買的話我們現在去買,保護措施不能少,而且你老拿這個剎車,我受不了。”

  沈澤嗤嗤地笑了起來,在夜風之中,帶著一絲酒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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