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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關山在家吃完了鐘點工留的晚飯,灌了一保溫杯的咖啡,收拾了書包出去上自習。

  她走了沒幾步,經過小花壇時,沈澤斜著背著個書包,迎面走了過來。

  沈澤看見顧關山,整個人都愣了一愣。

  顧關山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問:“怎麼啦?是回家吃晚飯嗎?”

  顧關山那天晚上心情還算不錯——畫室也不再是早先那幾個月諸事不順的模樣,她現在所在的高級班的氛圍比中級班好了許多,學生們都有點神神叨叨,卻是好的方面。她雖然還是看不到自己的進步,但脫離了給了她最可怕壓力的班級之後,顧關山連飯都能多吃兩口了。

  她拉了拉書包的肩帶,望向沈澤——這人最近的表情有點沉重,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在這樣的下午,陽光如此溫暖,是多麼適合強吻沈澤一口啊。

  沈澤啞著嗓子,不怎麼自然地道:“……嗯,算是吧。”

  顧關山笑了起來,想把沈澤騙去角落裡親一親,乾脆調戲他也行,她甜甜地喊道:“沈澤——”

  沈澤卻打斷了她:“顧關山,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

  顧關山:“……誒?”

  沈澤坐在長凳上,顧關山奇怪地捧著沈澤剛買的熱飲料,長凳上放著他們兩個人的書包,路燈在夕陽中溫柔地亮了起來,夜幕將至。

  顧關山懵懵地捏著暖暖的奶茶杯子,問:“……怎、怎麼了嗎?”

  沈澤沉默了很久,對顧關山道:“我想了很久,準備送給你一件禮物。”

  顧關山一呆:“啊……禮物?你怎麼給個禮物都弄出一副要和我打一架的樣子?”

  沈澤自然沒想和她打一架,他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本雪白的印刷物,裝訂整齊,選紙得當,150克啞粉紙彩印——非常討巧,然而排版捉急,審美極為直男。

  顧關山看著那本奇奇怪怪的東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顧關山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應該不是你少女心大發整理的什麼‘我們從第一次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吧?”

  沈澤看了顧關山一眼,顧關山一雙眼睛澄澈地看著他。

  沈澤淡淡道:“是你的作品集。”

  顧關山眼睛一亮:“哇!沈澤你居然會給我整理這種東西!拿來我要看,今晚我要拍照發微博——”

  沈澤:“——給你申請學校用的。”

  顧關山:“……”

  她沒反應過來,呆呆問沈澤:“申請什麼學校啊?上大學要作品集做什麼?”

  沈澤平靜地看著她,顧關山終究是個聰明人,在那眼神里,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我……”她突然哆嗦起來,眼眶有些發紅:“……沈、沈澤,你是什麼意思?”

  沈澤頓了頓,沙啞道:“……我是什麼意思,你其實明白。”

  顧關山被他那種冰冷的態度激得一顫,眼眶都紅了,哆哆嗦嗦道:“沈——沈澤,可我從來沒想過把你一個人丟在國內,我連……提都沒提過……”

  沈澤閉了閉眼,說:“我知道。”

  “你……”顧關山眼淚都要出來了,語氣裡帶著哽咽,拽著沈澤的衣袖道:“沈澤,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有多重要嗎,我不會背——”

  沈澤看著顧關山,替她說完:“——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的。”

  他說完那句話的那一瞬間,只覺得萬箭穿心。

  顧關山拽著他的衣袖,眼底儘是水光,沈澤只覺得自己是個純種的混蛋。

  ——我發過誓,不讓她哭的,沈澤心想。

  沈澤心一橫,道:“——你就當我背叛了你吧。”

  顧關山坐在長椅上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夕陽下山,路燈將月季花枝投在地上,風吹了一地的影子。

  夏夜靜謐,天地間是座鋼筋水泥的、燈火通明的城市。

  沈澤就坐在她的身邊,十七歲的姑娘呆了很久,然後顫抖著吐出一口氣兒,哭了起來。

  沈澤那一瞬間就破功了,並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沙啞地哄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關山無聲地大哭,眼淚水吧嗒啪嗒地往下掉。

  沈澤急了:“我要是有半分二心,我當一輩子處男!我、我的意思是我要放你……不對,我要……”

  沈澤越解釋越黑,顧關山金豆子一滴滴地往下掉,一句話也不說,沈澤知道這下自己捅了馬蜂窩,顧關山一哭,他就想跪下。

  沈澤說:“我——顧關山——”

  他沙啞道:“我是……想著,你那麼好……”

  顧關山抬起頭,眼睛裡都是眼淚,看著他喃喃道:“……你說我那麼好。可是你都不要我了呀。”

  她看上去是那麼的無助,甚至崩潰,沈澤那一瞬間心都碎成了碎片,哆嗦著問:“我哪有不要你?”

  顧關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到膝蓋上,一句話都不說。

  沈澤繳械投降,伸手將顧關山摟在了懷裡,沙啞道:“……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顧關山強硬地掙脫了他的懷抱,她眼眶通紅地看著沈澤,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就開始揍沈澤。

  沈澤一動也不動,任由顧關山用拳頭揍他,她是真的揍——不是那種小打小鬧、揮揮小拳頭的打法——她拳頭握得死緊,搗在沈澤的身上,手勁不大,打人卻非常的疼。

  沈澤咬著牙道:“你……你打人竟然還挺疼的……”

  顧關山動手起來毫無章法,一看就從來沒有動過武,胡亂地揍,逮哪兒揍哪兒,她含著眼淚將沈澤壓在長凳上——那其實是個非常曖昧的姿勢——如果不是顧關山正在揍人的話。

  飛蛾飛過路燈,沈澤疼得倒抽一口氣:“我——我不忍心讓你因為我未來受阻,我哪裡不要你了!我就想讓你無怨無悔,想讓你一切都順順利利,讓你別在不適合你的地方痛苦地生活,我——我受不了你哭……”

  顧關山情緒幾乎崩潰,語無倫次地罵他:“沈澤你滾蛋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了,我不要你了,你自己抱著你的大學過吧,我就算不出國我都不要你了——”

  沈澤心如刀割,後背上縱橫交錯的傷也疼著,像是他十二三歲時每個夜晚,骨fèng鑽出的的生長痛。

  生長痛,十二三歲的沈澤疼完,個子長到了一米八五;十八歲的沈澤疼完,長成了一個男人。

  “我想放你走。”

  他沙啞地說:“——我想,看你走得更遠,而不是被束縛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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