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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急風已消,雪花漫天飄落,似將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吸收了。
許年耳邊卻迴響起那年夏天, 聒噪萬分的蟬鳴。
兩個孩子都放暑假, 正好回娘家參加喪禮,叔母乾脆多逗留一段日子。買菜的錢, 是許凌找叔叔要的,條件是, 許年得給他做飯。
天氣熱,許希做了點涼拌菜,放冰箱冷藏,在電飯煲里燜了粉蒸肉,再炒了道小炒,便叫許凌出來吃飯。
許凌穿背心、褲衩, 趿著拖鞋,頂一頭雞窩狀的頭髮, 口裡還叼著根牙刷。
顯然是剛醒。
他懶散地抬眼瞟她,「要出去啊?」
「嗯。」
「天天出門,不熱嗎?」
許希故作鎮定:「圖書館有,有空調,還好。」
許凌沒起疑心。畢竟她平時在家也是一天到晚學習、看書。
「回來幫我帶瓶可樂,大瓶的。」
她忍不住說:「聽,聽說,可樂殺精。」
許凌惱羞成怒:「虧你還是學霸,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話也信。」
她朝他伸手,他說:「幹嗎?」
「錢。」
「就幾塊錢的事,用得著嗎?」
「用得著,」她點頭,「親,親兄弟明算帳。」
許凌掏了掏口袋,空的,回房間,拿了幾張皺皺巴巴的零錢拍到她手上,沒好氣地說:「多餘的別還了。」
天氣太熱,盛夏的陽光照進客廳,風扇完全不管用,吃頓飯的功夫,渾身汗涔涔的。
許希沒什麼胃口,扒了小半碗飯就吃不下了。
她看看時間,快到和陳致約定的時間,她挎上一隻白帆布包,叮囑許凌:「記,記得洗碗。」
他應著「知道了」,她彎身換鞋的時候,他忽地看來,「怎麼感覺你最近心情很好?」
她怕被他抓住把柄,隨口扯道:「等你,你高考完,你也會高興。」
然而,學習成績一貫吊車尾的許凌,既體會不到高考將來的壓力,也想象不了升入大學的期待。
反正他早戀、逃課、上課睡大覺,一樣不落。
許凌說:「得,多讀點書,等你成功了,別忘了我們就行。」
許希系好鞋帶,沒回答,轉身出門。
燥熱的暑氣如有實質,撲面而來,逼得人睜不開眼。
她撐起傘,去老地方找陳致。
他每次都會提前到,這次也不例外。
她說:「不,不是說好,我去找你嘛,幹嗎專程跑過來。」
陳致牽起她的手,「等不及了,想見你。」
許希不答,唇角漾開笑意。
無由的,他想到一些葫蘆科植物的卷鬚,細細軟軟的。
陳致叫出租車,帶她去自己家。
「張,張阿姨不在嗎?」
「她小兒子中考完,我跟我媽說,放她一個月假,讓她帶孩子旅遊什麼的。打掃、做飯叫鐘點工就行。」
聞言,她瞄瞄他,「你,你是不是別有企圖?」
他笑著摟她,近得能感知他口腔里的薄荷清香,捏她的臉,「你是在懷疑我的人品嗎?」
她別開臉,小聲嘀咕:「男生都,都一樣。」
最早聽到男生開黃腔,是小學。上初中後,男生處於一種心智不成熟,身體開始發育的階段,他們對「性」有了朦朧的認知,不避忌將之擺到台面來——儘管是以一種粗俗的方式。
許年也想過,他會不會有這個想法,如果有,要不要接受。
想過好多次,依舊得不到明確的答案。
理智知道這是正常的。他們成年了,又處於交往中,有進一步的親密行為,無可非議。
事實上,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接過吻。
她覺得,陳致想親她的,因為他總會吃薄荷糖,儘管他並沒有口臭。可能……是想給她好一點的體驗?
之前其實有過一回,差點親上了。
上午大太陽,午後頃刻烏雲密布,下起大暴雨,一道接一道的雷震天撼地。
他們只有一把遮陽傘,擋不住兩個人,雨將他們半邊身子澆濕,許希拉他去沿街店鋪避雨,傘收攏,擱在腳邊,漫開一小灘雨水。
又是一聲驚雷,伴隨著閃電,嚇得她渾身一顫。
他把她抱進懷裡,兩手捂住她的耳朵,往後退了一步,縮在角落。
靠著他的心口,他的心跳聲近在咫尺,她分辨不出,究竟是他心跳真的亂了,還是雨聲太嘈雜,擾了她的判斷。
她抬起頭,和他對視上,才發現,他一直垂眸凝視著她,轉而目光又落到她微啟的唇瓣上。
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他眼底有她讀不懂的渴望。
背後,雨霧瀰漫,世界都模糊了,他眼裡只有她。
被打濕的衣服,體溫烘著,要干不乾的,黏著皮膚,不舒服。
僵持了數秒,她輕輕地掙開,說:「沒,沒事,我不怕,就是剛剛被嚇,嚇了一跳。」
好像比往日結巴得更嚴重。
他應該是覺察到了她的緊張,所以,從那之後,他沒有再展現過類似想親她的眼神或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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