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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不可遏:“誰要脫光了站你面前啊?你別自作多情了。”

  文濤笑著擺手:“Don’tgivemeanyjaw.<譯:別嘮叨了>”

  我被文濤拽著走了幾步,在離宿舍不遠處停了下來。我仍然不滿於他給我飈英文,主要是我還沒聽懂:“怎麼這麼不愛國?沒事說什麼英語?”

  文濤說:“你說德語就愛國了?再說,什麼時候你愛國了?”

  我低著頭:“國貨打折的時候……”

  外面的空氣確實比宿舍里新鮮多了。我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文濤在一邊說:“跳板,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又來了。文濤最擅長的就是把所有有關於情啊愛啊的曖昧詞語隨時掛在嘴邊晾,一不說就跟離了空氣似的難受。

  我反問他:“你覺得對你來說什麼東西是最重要的?”

  文濤回答:“親情、愛情、學業、以後的事業。”

  “你為什麼不覺得空氣最重要?你在地球上每生存一秒都離不開它。”

  文濤有點摸不清狀況。

  我接著說:“文濤,有很多人很多事情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但是不一定每一個都會被我們銘記。如果你覺得我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存在,我希望我像空氣一樣,可以偶爾提及,卻無需時時記掛。”

  文濤黯然地看著我的眼睛:“從哪本小說上看的文字?你不適合說這麼深沉的話。”

  我苦笑:“為啥每次我都要以大笑姑婆的喜劇角色出現啊?電視上演的這些形象都是當綠葉去了。我一出生,受的都是“祖國的花朵”教育,長大了反而要學做綠葉。我也要偶爾憂鬱一下,才可以擺脫永恆的女配命啊。”

  文濤笑著說:“你剛舉的例子說明你很貪心。把自己比成空氣,是想讓我離了你就不能活啊。有這想法就直說,我來者不拒。”

  我想嬌嗔幾句,但是真不是那塊料,只好粗聲粗氣地說:“自戀吧你……”

  文濤正兒八經地說:“周林林,我希望有一天你還能這麼徹底地看清自己的想法。不然我要趁虛而入。”

  我笑:“因為我從來沒什麼想法,當然容易看清了。誰跟你們一樣,一肚子壞水,老攪和得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麼了。”

  文濤正要反駁,方予可提著一袋藥出現在我們面前。冤家路窄,他們兩個下午的火藥味還沒散乾淨呢,現在又碰面了。

  這次方予可特別安靜,他把藥給我之後,輕聲說了句“記得塗藥”便走向他的宿舍。

  文濤是個不怕麻煩找上他,就怕麻煩不夠大的人。他嗤笑:“怨婦。”

  方予可轉身,路燈下,額頭上因為惱怒而鼓起的青筋依稀可見。

  文濤火上澆油:“一個男人甩出怨婦的眼神給誰看啊?有本事就自己爭取,別裝得跟誰都欠你似的。懦弱就承認好了,幹嘛裝委屈?”

  我想文濤有些過分。本來好端端的什麼事情也沒有,非要扯出點事情來吵一吵。方予可長得是清秀了點,但怎麼能把他淪為怨婦了呢。而且他們倆剛認識的時候,文濤不是挺有風度的嗎?

  方予可的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很多事情不是靠一時衝動完成的。一時一刻的激情只能更早燒為灰燼。還有,請你不要隨意評價別人,你認識不到兩個月,憑什麼來審判我十五年的感情?你以為你端著點專業知識,覺得自己觀察別人的能力高,就徹底了解她了嗎?你根本只是在宣洩你的情感,絲毫不顧及到聽者是什麼感覺,會不會給她造成困擾。說到底,你只是個自私的人。”

  文濤鼓掌:“終於說出來了,憋壞了吧?你說我自私,我不否認。感情的事情,你還講大公無私啊?你說你十五年的情感底蘊深,可是你咽在肚子裡就等於零。”

  方予可冷笑:“我的事勞你操心了。”

  我趁著這會兒沉默,怯怯地問:“兩位辯手,冒昧地插播一下,你們說的內容跟我有關嗎?”

  這回方予可和文濤倒是異口同聲地回答:“不關你的事!”

  回到宿舍,我開始回憶他們之間的對話。兩個人吵架吵得白熱化,而作為資深八卦工作人員的我居然沒聽懂,不得不讓我扼腕嘆息功力大不如前。所謂好奇心害死貓,我慢慢蓮花打坐在床上分析:兩個男人產生糾紛的時候,不是經濟利益就是人際關係。前者不可能,那就是後者。從直覺上來說,這個事情好像跟我有關係,方予可不是說文濤認識“她”才兩個月嗎?我認識文濤剛好滿兩個月。但是這個“十五年”又是什麼意思呢?分析來分析去,我推斷出兩種可能性:

  其一,勾心鬥角腹黑文濤版:方予可認識了十五年之久的初戀也是末戀的茹庭被文濤看中。有可能文濤在生日派對之前剛認識茹庭,垂涎於她的美貌,看到我的帖子,便惡向膽邊生,假借我的男伴身份混入其中,並聲東擊西地說喜歡我,讓茹庭放鬆警惕,以更好地接近她。方予可不喜情感表達,目前為止還沒表白,近水樓台到現在還沒得上月,所以被文濤當場鄙視了。最終兩人劍拔弩張,男色江湖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其二,bl強攻強受版。我和茹庭都淪為他們刺激對方的工具。他們只是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在背叛中相恨,感情卻在吵架中升華。男色江湖仍然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最後結局就是誰把誰強行OOXX了。至於誰是誰的XX,誰是誰的OO那就值得研究了……

  想到這裡,我一臉□地笑。

  鑑於這兩者是概率均等的事件,我分別給方予可和文濤發簡訊。

  To方予可:S.H.E有首歌叫《戀人未滿》,裡面有句歌詞叫“再勇敢一點我就跟你走”,文濤雖然說得急了,但說得還是有道理的:感情的事不能憋在心裡,說出來也許結局會有大不同。加油,我支持你,兄弟!不,小妾!

  To文濤:那個……我看了《未名湖畔的罪與罰》,知道在這個社會上,同性戀要承擔很多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Theydon’tbirdyou,butIwill.<插花:這個需要翻譯嗎?>要相愛哦……

  發完這兩封簡訊後,我深覺自己功德圓滿。人品攢夠了,以後換我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了。嘻嘻……

  朱莉回宿舍看到我一個人抱著手機傻樂,不待見我地說:“你千萬不要在大街上這麼笑。你現在這張臉一笑,跟油餅在鍋里再炸幾圈似的。在路上看見我要假裝不認識我,我丟不起這臉。”

  我撅了撅嘴:“我這張臉怎麼了?不就是長了幾個肉疙瘩嗎?”

  朱莉道:“生化危機里被化學劑泡過的臉都長成你那樣。拍定型照都不用化妝。”

  我丟臉地蒙著被子。

  朱莉還在聒噪:“你這病是不是還不能沾水來著?那你就別躲被子裡出汗了。到時候洗不了澡,可不是像不像油餅的問題了,那就是油餅。”

  我鑽出腦袋:“你有完沒完啊?”

  朱莉笑:“頭髮露出來也好,至少不會髒成豬鬃。”

  我噌地從床上竄出來,掐著朱莉的脖子準備殺人滅口:“告訴我1+1等於幾?”

  朱莉翻白眼吐舌頭:“2——”

  我邪惡地笑:“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然後配了個咔嚓的聲音,我幸福地又滾回床上了。

  游泳教練

  我的命真苦,周圍都是尖嘴利牙的人。我照照鏡子,唉,確實是長了一張充滿了大小不一的受氣包的臉。大概平時受的氣太多,終於物化到臉上了。不知道誰說過:再累再苦就當自己是二百五,再難再險就當自己是二皮臉。在北大我早就當自己是二百五了,沒想到還真要長個二皮臉。

  就這樣在宿舍里自怨自艾渾渾噩噩,終於在一周後迎來我的康復之日。

  為此,我在澡堂里搓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澡去晦氣,洗完澡後,我覺得人都輕盈了好幾斤。

  我準備去學校食堂做小炒的地方買點好菜慶祝一下。朱莉我就不叫她一塊兒吃了,誰讓她患難時不安慰我反而冷嘲熱諷的,哼。

  我把菜盤擱桌上,開始大快朵頤地吃起來。心情好,胃口就好啊。

  吃得盡興的時候,方予可端著餐盤過來了。

  他仔仔細細地掃描了一圈我的臉,不確定地問:“都好了?”

  我嘴巴塞得鼓鼓的,發不了聲,只好狠命地點頭。

  方予可仍然將信將疑地問:“身上的呢?”

  嘴裡的東西實在塞得太多,一時半會還咽不下去,只好撩起衣袖和褲腿給他看皮膚。

  方予可的眼睛亮亮的:“周林林,你長得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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