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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如府青所言,憫心身為天帝,便不止是他自己,更是一族之主。

  他首當思慮的該是三界安危,而不是愛恨痴嗔。在三界眾生的安危面前,兒女情長顯得無足輕重。

  沒有家國,又何來愛恨痴嗔?

  漣絳深知其中的道理,但仍舊為他感到悲傷與不甘:「可是他心裡明明有人。」

  「嗯?」府青聞言微怔,像是並不知曉憫心與春似舊之間的事。

  漣絳直起身子,解釋道:「他與春似舊情投意合。若不是妖帝指名道姓非要他娶帝姬,他也不會辜負春似舊一片真心,春似舊更不會......」他默了默,沒有再往下說。

  府青卻聰明,隱約覺出他未說完的話:「春似舊若是未能成佛,也不全是因為兄長。」

  「為何?」

  府青將他的手抓進手裡把玩,語氣平緩:「他心術不正,縱是修為再高,也難成佛。」

  聞言,漣絳難免愣住。

  這些時日以來他黏著府青,與憫心和春似舊相交並不深,幾次碰面都覺春似舊只是少年心性,不夠穩重,並非如後來一般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但眼下府青卻說他心術不正。

  「之前東海法陣破裂,與他脫不了干係,」瞧出他的疑惑,府青道,「當時世上有傳言,說他『天下第一』的名號名不副實。他心氣太傲,聽到這些話後便想誅殺四獸證明自己,因此先破了東海的鎮魔法陣。」

  漣絳不由感到訝異,同時又感疑惑:「但那天他並沒有出現在東海。」

  「有人找他鬥法拖住了他,」府青神色平靜,說起這些事似乎已司空見慣,「他氣惱不已,暗中行兇殺人。」

  漣絳霎時驚訝地瞪大眼,只差沒驚呼出聲。

  他竟不知,春似舊的劣根性竟早在萬年前便已有顯露。

  「那......」他停頓數秒,問,「憫心知道此事麼?」

  府青頷首,漣絳緊跟著問:「可既然知道,又為何要放縱至此?」

  「天庭不定無證之罪,」府青答,「春似舊並沒有直接殺人,而是借旁人之手用醉花蔭毒害那人。而引誘饕餮甦醒,闖陣而出,他也未露面,只攻於算計,暗中說服虎妖替他做事。兄長找不到他殺人行兇的證據,這事便只能作罷。」

  憫心最了解春似舊,卻也最沒有辦法對付他。

  漣絳頓然啞聲無言,只感無奈。

  如此一來,春似舊說憫心不愛他,便不是假話。倘若這話不假,那......

  漣絳悚然一驚,連忙起身,便是連頭頂重重撞上車頂也來不及喊疼,急切道:「不好,春似舊當真會殺了憫心!」

  府青皺眉,探手往漣絳被撞的地方摸。但他的指尖尚未碰到發梢,漣絳便急匆匆掀開車簾捏訣飛身出去。

  他面色一沉,連忙追出去。

  漣絳片刻也不想耽擱,若能及時阻止春似舊殺憫心,興許春似舊便不會成魔。

  他不成魔,往後便不會有那些傷心事。

  但待漣絳火急火燎地趕至宮中時,為時已晚。

  他直挺挺立於大殿之中,頭上頂著金色的鳳冠與血紅的蓋頭,身上穿著那件本該穿在妖族帝姬身上的大紅嫁衣。

  春似舊站在他身邊,手中牽著大紅花球,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

  而殿中仙神雙目呆滯,唇角牽著詭異的弧度,像是被人用絲線拉開了嘴角。

  「一拜天地——」

  儐相圓睜著眼,捧手高呼。

  春似舊應聲而動,轉身朝殿外彎腰。

  憫心也愣愣轉身,十分僵硬地彎腰鞠躬。

  「二拜高堂——」

  兩人齊齊轉身,拜向空無一人的龍椅。

  「夫妻對——」

  「春似舊!」

  漣絳呼吸急促,饒是此時殿外烈陽高照,他仍舊覺得周身發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春似舊循聲望向門口的人,笑著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噓......」

  「——拜。」

  儐相嘶啞著聲音吼出最後一個字。

  春似舊與憫心相對而拜,他們的髮髻磕在一處,青絲勾上紅綢,黏連不舍。

  漣絳疾步上前,身側森寒劍光閃過,徑直朝著春似舊心口扎去。

  春似舊眸光一凜,立時閃身躲避。

  劍刃撕裂布帛,大紅花球飄落於地,沾染塵埃。

  「阿青,」春似舊盯著手中斷裂的紅綢,額角鼓起青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在你兄長的喜宴上胡鬧?」

  府青側目,見漣絳毫髮無傷後鬆了口氣,隨後二話不說舉劍便襲向春似舊。

  後者輕輕嘖聲,抬起摺扇迎面打向承妄劍。

  長劍與鐵扇猛然相撞,扇骨刮上刃面,擦出刺耳聲響,剎那間赤紅星火四濺。

  「府青,」春似舊眼中血絲密布,眼白已然被猩紅遮蓋,「少管閒事。」

  府青踩上白玉石柱,借力揮劍斬向春似舊:「你早該伏罪。」

  「我有何罪!?」春似舊甩袖揚扇,身上喜服鮮紅似在滴血,「要說有罪,你與一隻來歷不明的狐狸整日廝混,不敬兄長,才是大罪!」

  府青不欲與他多作無謂的爭論,只冷眼瞥他一眼,手下招式更加凌厲,大有要將他就地斬決的架勢。

  但春似舊也並非尋常人,他剛及百歲便有化佛之能,如今修為更加高深,便是連府青也難以摸清他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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