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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刷』的一下睜開了眼，在睡夢中緊緊捏著被褥邊緣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他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宋衍剛醒來的腦袋還一片亂糟糟的，雜亂的夢境和醉酒後的現實交織在一起。
他一時半會兒沒反正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只是茫然的睜著眼，盯著白色的屋頂發懵。
房間顧之行在出去之前，給他留了一盞發著柔光的檯燈，在房間裡不算太亮。
他躺在被褥里，因為做惡夢冒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汗濕濕的貼在後背上，不太舒服。
宋衍現在卻不太想起來。
在這種黑著天的雨夜裡，宋衍有種恍惚感，就像四年前的那個雨夜，一樣空蕩蕩的房間，一樣的讓他不由自主的害怕。
那個時候，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明明該像平時一樣，邊寫作業邊等父母下班回家的他卻接到了至親車禍的電話。
緊接著，他就被迫一夜長大，像個小大人一樣，在父母親朋好友的幫助下處理好所有後事和賠償。
再然後，就學會一個人長大。
不美好的回憶在這種時候以做夢的形式又一次出現，宋衍情緒也因此低落了下來，他看向留下一道道雨水滑痕的窗戶，怔怔的發著呆。
「叩叩——宋衍，醒了嗎？」
門外顧之行的聲音響起。
宋衍偏頭看向房門，腦子轉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醒了。」
他掀開被子，一隻腳去勾床下的室內拖鞋。
「吧嗒」一聲。
門開了。
推門進來的顧之行手裡拿著宋衍的房卡。
風順著打開的大門灌了進來吹散房內的溫度，宋衍冷得打了個抖。
顧之行反手把門關上，打開了門口的開關。
屋內頓時一片亮堂。
宋衍眨巴眨巴眼，適應了一會亮度。
顧之行在開燈後，一眼就注意到宋衍身上那件有些汗濕的白T和他那褪去血色的唇。
他三兩步走向床邊，擰著眉垂眸看向坐著床上的人，問:「做惡夢了？」
宋衍抬起頭跟顧之行對視，有些緩慢的點了點頭。
「做什麼夢了？」他輕聲問。
窗外的雨還在滴滴答答的下個不停，宋衍聞言睫毛輕輕顫了顫，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
他偏著頭去看被雨水的打濕的窗戶，竹葉被風吹得搖搖蕩蕩的影子印在磨砂玻璃窗上。
宋衍沉默了良久，轉回頭，眼神落在了床上凌亂堆成一團的白色被褥上，沒有血色的嘴唇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帶著些蒼白。他垂著眸，語氣平靜的說，「我夢見我爸媽出事那天的事了。」
房間裡很安靜，窗外的雨聲更加明顯了。
宋衍抬起頭，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又接著道:「都過去那麼久了，其實也沒什麼了。」
顧之行看著宋衍勉強笑著的模樣，心裡突然有些心疼，也不再多問些什麼，他明白此時說什麼都有些不太適合，問什麼都像在掀起過往的傷疤。
14歲的顧之行沒能遇見14歲的宋衍，也沒能在那個時候抱抱那個一夜之間失去雙親的男生。
總歸是遺憾的。
「你餓了嗎？」顧之行突然問。
宋衍愣了一下，感受到肚子確實有飢餓感了，他伸手去摸不知道扔在被子底下哪裡的手機，邊問他:「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半了」，顧之行看了一眼按亮的手機屏幕說:「我打包了一些晚餐在廚房裡，你先換件衣服再出來吃，別感冒了。」
「咔噠——」關上門後。
宋衍背對著門板又站了一小會，才抬手拍了拍臉換了件衣服出去。
吃完晚飯，宋衍暫時不太想一個人呆在房間，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院子裡的雨發呆。
十點了，宋談寶他們幾人今天還去了溫泉山莊裡的攀岩館玩了一下午，回來後都累到早早睡著了。
顧之行去洗澡了，宋衍自己一個人呆了一會感到些許無聊，他有些後悔沒帶幾套試卷題過來做，下午睡得太久現在暫時也沒了睡意。
「宋衍。」
顧之行剛洗完澡出來，頭髮還是濕的，幾縷劉海濕漉漉的貼在額角處，他穿著灰色棉質睡衣站在客廳入口處。
他說:「睡不著的話，要不要到我房間來？」
顧之行的房間跟宋衍自己的房間在別院的同一側，一間在前，一間在後，別院的設計保證了每個房間之間都不會互相干擾。
宋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跟著顧之行來到了他的房間裡，坐了他房間的床上。
顧之行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台手柄遊戲機，讓宋衍坐在床上玩，他繼續去衛生間吹乾頭髮。
宋衍玩了一局就不想玩了，遊戲機扔在床上，他枕著顧之行的枕頭眼皮子又開始上下打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間被顧之行呆過的原因，能聞到房間裡烏龍茶淡淡的味道，好聞到讓人安心。
顧之行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宋衍在他床上睡著了，被子蓋得亂七八糟的，堆了一角在肚子上。
他輕笑著走到床邊幫人重新蓋好了被子，看他一臉無知無覺的睡得很沉。
「這麼快就又睡著了？」他笑著又問:「今晚要睡這裡？」
睡著了的人當然回答不了他的問題，顧之行也不想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