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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轉念一想,不過是在這種地方碰上傅修時,他憑什麼要把自己鎖在帳篷里,要不是傅修時的出現,他現在應該是在外面拍星空。
想到這裡,江嶼直接拉開了帳篷拉鏈。
外面,黃哥和矮胖男人一路有說有笑走向了帳篷,馮信也回去了,傅修時正朝著車那邊走,夜色下他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
落寞?
江嶼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傅修時產生這樣的想法。
傅修時這樣的人,有什麼落寞的。
想起那天晚上傅修時拉著自己說不要丟下他,江嶼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明先丟下的人是傅修時。
傅修時沒有任何資格說這種話。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什麼,傅修時突然回過頭,他們就隔了那麼遠的距離遙遙對視。
其實並不是很遠,也就那麼點距離,但又好像隔了很遠,明明星星足夠照亮黑夜,但江嶼看不清傅修時什麼表情。
也不想看清。
他沒有停頓,抱著相機走向之前看好的位置。
找角度這種事已經做過很多遍了,所以找起來很快,江嶼確實喜歡這裡的星空,讓人有一種眼前都被照亮的感覺,他也很喜歡沙漠,如果不是因為活在這裡的要求未免過於苛刻,他可能能在這兒待上很久。
在這種地方,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感受到平時感受不到的快樂。
按下快門,江嶼低頭去檢查照片,發現相機提示低電量了。
估計撐不了幾分鐘。
正想回去拿備用電池,視野一晃而過,看見身後出現一雙踩得滿是沙土的短靴。
「你來幹什麼?」江嶼沒回頭。
「在拍夜空嗎?」傅修時的聲音很輕,像很怕江嶼走掉。
江嶼眼皮抬了抬,轉過身來,「是的,麻煩你別在這裡擋著。」
他懶得和傅修時說別的話了,比如為什麼傅修時會出現在這裡。
「晚上很危險。」
江嶼朝著帳篷走過去,「所以?」
他聽見身後有腳踩在沙子上的聲音,傅修時跟在了他身後。
「我陪你。」
「陪我?」江嶼沒忍住笑出了聲,「聽起來真好笑。」
真的很好笑。
曾經他那麼希望傅修時能夠陪一陪自己,但傅修時永遠只會說很忙。
說到底不是他忙,只是因為他不在乎自己罷了。
「你有空不如去修一修你們的帳篷。」江嶼沒阻止傅修時跟在自己身後。
曾經這種事是他一直在做,如今輪到了傅修時。
角色對換了。
「明天修。」傅修時可能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真的是在關心自己。
江嶼唇邊的笑淡下去,沒再說話,換了備用電池出來,還拿了手機。
他現在才看見白天的時候齊松給他發了簡訊,這破信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接收到的。
齊松問他在沙漠裡的感覺如何,說他下一部戲也有沙漠戲份,就是不知道去哪裡拍。
還試圖給他發了張彩照。
然而壓根轉不出來。
齊松說是松樹的照片,松樹自從回去之後又胖了。
江嶼笑出了聲,很想看那張照片,但真的完全轉不出來,給齊松回簡訊說自己沒有信號,結果連簡訊都一直在轉圈圈,最後乾脆出現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江嶼:「……」
「在……和他發消息嗎?」傅修時垂著眼,聲音比剛才還輕。
怕聽見不想聽的,但又懷著希望。
他知道江嶼會來沙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提出開發新地圖是偶然,但主動來沙漠不是偶然。
從那天之後江嶼家的燈再也沒亮過,他每天晚上守在門口,希望燈在哪個時刻會被打開,又怕希望落空,不敢閉眼,閉眼了又不敢睜眼。
直到美術部提起沙漠的事情他才想起,也許江嶼只是出門參加活動。
但沙漠太大,遇見的機會太渺茫。
所以見面的那一刻,他的心臟是驟停的。
又像是原本缺失的心突然回來了,停下的那幾秒,只是為了讓他適應。
「什麼?」江嶼一時沒反應過來傅修時說的他是誰。
傅修時的手指動了動,江嶼啊了聲,「你有偷窺別人談戀愛的習慣?」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聽江嶼這麼說起,傅修時還是沒忍住抖了一下。
江嶼笑了聲,「差點忘了,你還有當三的想法。」他把手機放進口袋抱著相機蹲下來轉了個視角重新抬起相機看向星空,像平時跟人閒聊一樣,「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是淪落。」傅修時也跟著他蹲下來。
江嶼看的是星空,傅修時看的是江嶼。
江嶼製造出快門聲,可惜這張照片角度並不是很完美,他輕嘖了聲,正想換個角度,挪動著腳,腳下突然一滑,沙地本來就不好走,容易陷進去,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後倒。
倒是沒倒到地上,而是倒進了傅修時的懷裡。
沒有了熟悉的咖啡味道。
甚至已經很陌生了。
傅修時的手臂圈著他的半邊身體,攏得很緊,也靠得很緊,江嶼只要一抬頭就能感受到傅修時並不規律的呼吸。
紊亂的,急促的。
「沒事吧?」傅修時說話的時候嗓子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