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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墮天使的目光落在那些朝著石座之上的黑髮少年燃燒的火焰上。

  「比如說……」

  「地獄的主人。」

  祂抬起頭。

  黑髮少年的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就像他從進來開始就已經清楚墮天使猜出了他的身份一樣,只是在好奇心的驅動之下,想要知道墮天使的想法如何而已。

  以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往常不絕於耳的爭鬥聲、怪物們的嘶吼聲不知不覺間盡數消弭,如果不是地上還殘留著第四魔王新鮮的部分肉塊,簡直就像從頭到尾整片地獄中都只有他們兩個一樣。就連火焰燃燒躍動的聲音,也不再被它捕捉。

  在黑髮人類所在的石座之下——地下的地下,地獄最核心的區域,開始被獨屬於宿星原的魔力所覆蓋和連接。人類的魔力同樣開始染上屬於地獄的氣息,兩種完全不同的特質揉合在一起,以石座為中心向四周緩緩蔓延。

  墮天使看到仿佛活了過來的地面緩慢涌動著,它將那原本屬於六位魔王的座椅吞沒,令它們重新融化進地面之中,隨後完全擴散出去,把整座大廳在短短十幾秒之間,就改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打上了新的記號。

  「重新認識一下。」

  高高在上的石座上的黑髮人類——或者說,地獄的現任主人——對它露出一個微笑,伸出了手。「我的身份如你所說。」

  「或許在接下來……你要為你的領主而工作了。」

  是地獄之主。

  不是在殺死了數位魔王后,以難以想像的強大武力將至高無上的地位搶奪過來的地獄之主,而是在除掉了擋路的傢伙後,終于歸位的地獄之主。

  墮天使沒有再遲疑。它收攏三對羽翼,上前幾步,直到能夠輕輕握住握住黑髮人類垂下的指尖,低下頭用額頭去觸碰。

  「當然。我會成為您忠誠的追隨者,地獄之主冕下。」

  兩個人的情緒都十分穩定,墮天使完成了應有的禮儀後,退回剛剛的位置,聲線依舊平靜地繼續起了之前的話題:

  「我還以為你想要徹底得到這個身份,需要殺光現存的魔王,包括我。」

  「事實上,」宿星原攤開手,「早在我和第四魔王打照面的那次之後,我就已經是地獄之主了,你們有沒有死光並不影響我的身份認定。我殺了你們或者驅逐你們,簡單來說只不過是房東在清理不安分的租客而已。」

  「至於解決你的同伴,僅僅是因為它們是我的敵人哦。」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也並沒有解釋為什麼他能夠如此篤定地認為「敵人」就是「敵人」,但以墮天使對宿星原的淺薄了解,它發現對方說話時竟然十分認真。

  「在十幾個小時之前你還要殺了我,為什麼現在不動手了?」墮天使問道。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黑髮少年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你現在不是敵人了啊。我可不是什麼邪惡的殺人狂啊,都說了我只殺敵對分子的。」

  墮天使空白的眼瞳中流露出一絲濃重的無法理解。

  只有宿星原知道,當他處理完蝗蟲的事情,準備愉快地回地獄殺個回馬槍時,卻發現兩個可以稱為boss的紅名其中一個突然由紅變綠了是什麼心情。

  只能說是沉重,非常沉重。

  墮天使不像是那種打不過就加入的性格,它看起來對地獄的歸屬感其實很強烈,能讓它由紅名變為綠名,只有它發現了他的身份這一個可能。

  宿星原本來也就沒有在身份上加以掩飾,少有人發現的原因大概只是「一個人類是地獄的主人」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了而已,以至於那些天神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想到這裡。

  宿星原也不怕它們發現。天神那邊本來就敵視地獄,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那種敵視都不會改變。而魔王就更不用說了,自己當老大和頭頂上加了一個曾經看不起的人類當老大這兩個選項,它們十有八九都會選擇前者。

  誰能想到出了一個墮天使這樣的異類。

  宿星原一時間想起了當初那個知道他身份後,全員無痛變綠的魔王之城。

  宿星原:「……」

  如果不是顧及著在地獄併入現在的領地後,領地面積會直接翻個幾倍,增加管理的難度,而他又總不能什麼事都交給莉法——對方現在都已經快成為一個全能型人才了——恰好墮天使看起來腦子還不錯,可以為莉法分擔一點工作,他恐怕當時就會直接讀檔,不管後續會怎麼樣先趁著墮天使還是紅名把它殺了再說。

  墮天使在某種意義上真正地將地獄當做了自己的家園,因此在發現宿星原事實上就代表著地獄,並不會對地獄造成威脅後,它就放棄了動手。

  同時,宿星原帶給它的初始印象又是不殺了敵人誓不罷休的性格,不會因為敵人的任何遲疑而停止動手,甚至在和墮天使戰鬥時,知道災難有可能降臨普通人的世界也表示「與我無關」,試圖繼續戰鬥下去。

  墮天使想著反正也是一個死,宿星原又是地獄之主,乾脆就這麼等死算了。

  ——完全沒有想到宿星原會不會下殺手只看一個標準,那就是眼前的npc是不是紅名。

  因此在墮天使徹底擺爛的瞬間,宿星原就從一個「你選擇今天死還是明天死」的好戰分子,變成了一個「你可能要為了你的領主工作了」的良心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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