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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父笑得更厲害:「因為感情越深,越想在對方身上得到些什麼,對方給不了就會發生不理解的爭吵,爭吵越多矛盾越大,為了自己不被傷害,自然選擇離開和逃避。」

  「沒什麼感情不也容易吵架麼?您自己剛剛也說過。」裴讓說。

  「除了感情,維持人與人關係的方式有很多種。」伯父也沒惱,不徐不疾道,「而維持關係最不可靠的方式就是感情。」

  「我和你嚴叔的爭吵,不涉及到感情問題,大概就是一些三觀不合啦。」

  那你們到底是怎麼搭成伙的?

  裴讓為長輩這前後矛盾的邏輯而頭大,不過心裡又隱隱覺得伯父說得有些道理。

  被繞進去了。

  伯父似乎看了出來,笑得更為開懷,這會兒終於把靠著他小憩的嚴叔給搖醒了。

  「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嚴叔並沒有立即起身。

  「跟小讓聊人生呢,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伯父含糊地回答,又抬手指了指窗外,「喔,好大一片花田!」

  話題轉移過去了,嚴叔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只是第一時間向窗外看去,倆年紀不小的老年人同時發出感慨的聲音,而後看向對方的眼睛,露出默契又會心的微笑。

  *

  看起來感情也沒有很不好,裴讓想。

  *

  奶奶住的別墅如想像中那樣寧靜。

  裴讓抬手擋了擋有些強烈的陽光,沿著蜿蜒小徑向著橙棕色的尖房子走去,兩側是橙紅的虞美人花。

  被陽光一照,顏色更顯鮮艷。

  裴讓想起父親留給他的遺產,那幅暗紅如血的山茶花,他看一眼差點勾起了自己的暈血症。

  而這虞美人的顏色卻帶給他一陣鼓舞,讓他能明顯感覺到天氣不錯,接下來的拜訪也會順利。

  這樣想著,裴讓加快腳步,跟上了在前面引路的伯父和嚴叔。

  *

  奶奶已經年過古稀,但精神頭很好,還硬要和家裡的保姆一起安置裴讓他們帶過來的禮物和行李。

  期間沒人敢勸她老人家歇一歇,也沒人敢在老人家還忙的時候落座,老的少的都跟柱子一樣杵在沙發邊上。

  等到老人家終於站定,用手中的拐杖敲一敲地面,三人才如夢方醒般陸續問了好。

  奶奶圓鏡片背後的眼睛掃過伯父嚴叔,最後落到裴讓身上:「小讓,你跟我坐一塊。」

  裴讓忙忙跟上去:「好的,奶奶。」

  而伯父那邊則如釋重負,拉著嚴叔跟奶奶打聲招呼,倆人就大步流星地沿著螺旋的樓梯上了二樓。

  留裴讓一人在客廳,蜷縮著坐在奶奶身邊,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您身體還好嗎?」

  總而言之,先問身體情況,准沒有問題。

  *

  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應付老太太。

  下班路上等紅燈的間隙,裴崢想到遠隔千萬里的他家小朋友。

  他沒有應對老太太的經驗,但知道陪同的伯父嚴叔不能幫裴讓什麼忙,那倆和他一樣慫,能不招惹老人家就不招惹,肯定在見到老太太后就找藉口溜走。

  可憐裴讓只能自己去面對那位完全陌生的老人家了。

  而且實際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若是有,見面的時候可能還會有天生的親近感。

  裴崢並沒有打算將裴讓的身世公布於眾,如果可以他會隱瞞一輩子,主要是想到沒有公布的必要,老太太和裴讓本人對於這個血緣關係很是看重。

  「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去接近你了。」

  裴讓濕漉漉的臉浮現在他眼前。

  綠燈亮了,裴崢踩了油門。

  既然他們倆保持「血緣關係」會讓更多人高興,那麼裴崢真沒有必要去拆穿這個「善意」的謊言。

  老太太時日不多,得有個後代延續的精神寄託;而裴讓年紀還小,也需要一個精神支柱依靠。

  裴崢只是不清楚當年父親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將繼母和裴讓這倆無辜的人卷進裴家的泥沼;他更想不通父親和繼母為何還會選擇繼續生孩子,那個六歲就夭折的孩子也很無辜。

  也許是一時糊塗吧,天真地去賭祖父沒有那麼心狠。

  他那年僅六歲的弟弟身亡後,父親和繼母總算學聰明了些,他們裝瘋賣傻地離開裴家,乾脆將裴讓這人質安放在祖父眼底。可能祖父查到了這孩子與裴家無關,又念及父親對裴讓處於放棄的態度,於是任由裴讓自生自滅。

  祖父對父親的情感過於微妙,這是裴崢在祖父病糊塗了的日子裡,利用祖父零零碎碎的胡話,推測出的一部分真相。

  哪怕很噁心也沒法否認,祖父對裴崢的母親並沒有身為養父的慈愛,而是擁有著卑劣的情.欲和占有欲。

  將母親許配給父親,不過是祖父想把母親留在裴家的障眼法,母親在父子二人間周旋,而父親對這此一無所知。

  他大概曾真心認為裴崢是他的親生兒子。

  而隨著裴崢漸漸長大,母親的心也漸漸偏向了父親這邊——母親只是個普通女子,想要度過普通人的一生,選擇父親作為丈夫,才能過上普通人的一生。

  奈何她的選擇被祖父察覺,裴崢不知道祖父對母親做了什麼,裴崢只記得母親病發得突然,毫無徵兆地,他被母親扼住脖頸,幾乎要生生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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