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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他乾脆而冷漠地告訴辛染。
躲在樹後的人,迷茫地站在草坪上,他們兩隔著一棵樹的距離,卻仿佛有溝壑裂在其中。
辛染難過地捂住臉,淚水從他的指縫裡漏出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跟小時候一樣無聲地掉眼淚,只有雙肩小幅度顫抖著。
嫉妒在霍南洲的心中翻騰,他捏緊了拳頭,想要控制情緒,精神狀態卻越發不穩定,他喘著粗氣,惡狠狠地告訴辛染。
「他搶走你,他該死!」
辛染哭著抹眼淚,叫他滾,他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朝霍南洲扔去,
「壞東西!你再也不是小染的哥哥了!」
霍南洲就像被定住一般,任由石頭打在身上,等反應過來辛染話里的意思,他才開始怕了。
他慌亂地撲過去抱住辛染,命令著他,「你不能討厭我。」
「小染,小染,你不能這樣子對我。」霍南洲抓著他的手,直直跪在他面前,低低地哀求。
他捧起辛染濕漉漉的臉,用低軟的聲音懇求著他,「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回應他的只有打他,踢他,掙脫他懷抱的動作。
「說你喜歡我,說你在乎我,」霍南洲偏執地拉著他,一定要聽到這些話,好似說了就能掩蓋辛染開始厭惡他的事實。
拉扯間,兩人倒在了草坪上,霍南洲用受傷的那隻右手護住了辛染的後腦勺。
辛染被壓在草坪上,抽噎著望向黑雲積壓的天空,淚水流進他烏黑的頭髮間,「為什麼。」
他的話斷斷續續,通紅的眼眸看向身上的霍南洲,又開始用手打他,用腳踢他,用牙齒咬他,他哭得肝腸寸斷,
「為什麼你要回來?」
為什麼不能在自己的記憶力,永遠當他最喜歡的哥哥,為什麼要回來這麼對他,為什麼!
霍南洲的那隻右手在剛剛護人時磕到石頭,手上的神經已經麻了。心也因為這句話變得千瘡百孔,他甚至痛苦到沒辦法做出任何表情。
「我不在乎你!我討厭你!」
傷口再次崩開了,血紅色染滿了霍南洲修長的指尖,血就滴在辛染臉頰旁的泥土上,濺起薄薄的塵土上。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身上的人喃喃這四個字,像著了魔一般。
一陣悶雷炸在耳邊,驚醒了霍南洲,他抓住辛染的肩膀,灰色的瞳孔里全是痛苦,
「我會讓你,我會讓你在乎。」
他壓著辛染,不容人掙扎,他舉起那隻傷口崩得一塌糊塗的手,將紅色的鮮血塗在辛染的衣服上,
辛染從小就怕打雷,怕得瑟瑟發抖。恐怖的悶雷連續響起,鐵鏽味和泥土的腥氣盈滿了他的鼻尖,還有衣服上大片的暗紅色,讓他怕得直掉淚水。
霍南洲給他擦眼淚,新湧出的鮮血又被沾在辛染哭濕的臉上。
溫熱黏膩的液體,讓辛染渾身僵直,他轉動著臉想要避開這一瘋狂的舉動,卻被霍南洲捧住了臉,那些血被抹到他的臉上。
辛染喘著氣,抓住霍南洲滿是鮮血的手指,想要制止他發瘋的行為。
灰色的瞳孔渾濁一片,十指交叉地錮住他的手,奔流的血從血管湧出,流到辛染的胳膊上。
他用沾著泥土和鮮血的手,重重打了霍南洲一個耳光。
「你瘋了!」
霍南洲毫無感覺,只是問他,「你現在在乎我了嗎?」
「我不在乎!」
「我會讓你在乎的。」
沾著血的手指,塗在了辛染的下唇,血的酸苦味被強行吃進了嘴裡,讓他噁心的泛嘔。
一滴溫熱、剔透的液體,滴在了辛染的唇邊,不是血的鐵鏽味,是鹹的……
辛染仰躺在草坪上,突然就沒了掙扎的力氣。
「你現在還在乎不在乎,還在乎不在乎,」霍南洲垂著腦袋,看不清神情,他只聽到對方哽咽著不停地問他,「在乎不在乎?」
噼里啪啦的雨水,從灰濛濛的空中砸下來,乍響在辛染的耳邊,像冰,像刃,像寒冬。
他躺在潮濕的草地上,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為他遮著所有風雨的男人,雨點冰冷地打在他的背上。
辛染疲憊地偏過臉,閉上了眼。
霍南洲的軀體已經不堪一擊,心也搖搖欲墜地要沉下去了,冰冷的雨水讓他想起年少時候,他給小染買的那缸小金魚。
辛染好喜歡那些小金魚,要看著它們才能睡著。
可是,那時候的他就好討厭,討厭別的東西奪走小染的注意。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幾條金魚翻著肚皮,屍體浮到水面,因為吃過量魚料,撐死了。
他無意識地把那缸金魚弄死了。
他只是覺得小染是他的,誰也不能碰,更不准搶走。他難道……就錯了嗎?
雨越下越大,狂風颳著雨,閃電與悶雷交加。
霍南洲的喉嚨乾澀到說不出一句話,卻還在痛苦地囈語,「你現在還有沒有一點在乎,你還在不在乎我……」
手上的血,被雨水沖淡成一道道粉紅色,源源不斷地跟著雨水往下流。
粉色的血順著霍南洲的指尖,啪嗒啪嗒地落在辛染的手臂上,就像熱油里濺進了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