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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姨鬆了口氣,「小染去陪它玩吧,等老爺回來了陳姨再叫你,好不好?」
說著她將金毛最愛玩的彩球遞給了辛染。
水汪汪的小狗眼看著辛染,還要用腦袋拱著辛染的手,想要他接過球來,整個狗散發著想要玩的心情。
辛染側過臉,烏黑的瞳孔水潤清澈,在陳姨略微紅腫的眼上停了下,他接過玩具球,聽話地陪著小狗去了草坪。
陳姨目送著辛染帶狗去玩了,才鬆了口氣,她望向沒有車輛經過的馬路,知道永遠也等不到老爺回來了。
花園剛被澆過水,到處掛著晶瑩的水珠,折射著七彩的陽光。
辛染輕輕地撥開金毛撒嬌耍賴的腦袋,將褲腿從小狗嘴裡扯出來。
他脫掉了自己因為玩鬧而濕透的鞋子,赤腳踩在翠綠的草坪上,他一手拎著濕掉的鞋子,一手將玩具球扔出去。
小狗搖著尾巴,黏黏糊糊地攀著他,卻不肯去撿球,水汪汪的小狗眼,撲著要求抱抱。
辛染對著面前活潑歡快的金毛攤開了手,
「你該去找球了。」
彩色的玩具球軲轆軲轆滾出去,撞到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
草地里的水窪倒映出筆挺的身影,黃薔薇滴落下一滴水珠,打碎了水面的倒影,凌亂的呼吸聲拂過花瓣。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撿起了彩色的線球。
金毛動了動耷拉的耳朵,順著聲音追了過去,一嗅到陌生的氣息,霎時瞪起了眼,兇狠地叫了起來。
聽到狗吠,辛染將鞋子放在了一邊,尋著聲音走過去。
柔軟的手指撥開茂密的葉子,白皙的腳踩著落花走出來。
就像一面水鏡打碎晃開的漣漪,溝通過去與現在。
霍南洲不知何時來的,靜靜在那看了很久。
辛染上勾的眼尾帶出靡麗的色彩,微張的唇瓣藏匿著溫軟的呼吸。
在纖細雪白的腳要踩入水窪前,霍南洲上前將人抱了起來,
「小染。」
他呼喚著他的名字,在尾音時低沉下去,將心思藏匿,又更像懷念到不捨得說完,怕打碎一次又一次重逢的夢。
入目是霍南洲那張眉眼冷冽的臉,溫雅又矜貴的模樣,精緻的眉眼微斂,笑意繾綣,
「不想我嗎?」
辛染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霍南洲的手背,是溫熱而真實的觸感。
面前的人低低笑了起來,曲起手指反抓住了他的手。
「爸爸呢?」
霍南洲的笑容沒有一點改變,眼底的心思被掩飾得很好,他輕輕地對他說,
「不知道。」
辛染卷翹的睫毛耷拉下來,
「你……」
「……為什麼回來?」
清澈的眼神里,只是單純的想要問他,不是問當初為什麼離開,卻是在問他為什麼回來。
心是一面鏡子,可以瞬間用言語擊碎。霍南洲眸底沉沉,灰色的瞳孔外溢出陰鬱,卻又被竭力壓抑。他現在是被辛染審判出去了嗎?
霍南洲裝作對問題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揚唇笑道,
「你不喜歡我了嗎?」
薔薇正開得濃艷,辛染並不知道對方此刻以何種心情問出這句話,他無知無覺地伸出手去接住那些從樹葉縫隙里遺漏的碎光,並不打算回答。
修長的手指裹住了他的手背,強勢地將他的手拉了回來。
辛染直愣愣地和面前的人對視,剛澆完水的草坪,空氣中都帶著股潮濕感,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辛染微微躲閃了眼神,避開只有一瞬,就又被人捏著雪腮,轉回了臉,
他頂著對方的視線,有些喘不過氣,本該是重逢的喜悅,卻令他有了絲陌生感和恐懼。
「汪!汪!汪!」金毛齜牙咧嘴,衝著霍南洲狂吠,喉嚨里都在發出威脅的氣音。
辛染的手不安地揪住霍南洲的衣服,生怕他對小狗做出什麼來。
霍南洲抓著他的手,粗糲的指腹揉著他的手心,不緊不慢,在辛染半啟唇想要說話時,他才偏過臉,
灰色的瞳孔里寂靜而具有威懾力,他隨意地交代一旁的僕人,就像當初還是辛家的霍少爺那樣
「把狗帶下去。」
金毛被帶下去時還在兇狠地狂吠,霍南洲置若罔聞地半蹲下,讓辛染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帕,細細地為他擦著腳上的水漬。
「也不怕著涼。」
他的數落就像曾經冬天去看雪時的念叨,向來高傲的人,握著他的腳,慢條斯理地擦拭著。
熟悉又喜歡的氣味,縈繞在辛染的鼻尖,就好像多年以前,他在花園裡玩,哥哥下班回來後,牽著他回別墅。
好像……他們並沒有分離那麼多年。
「他的襪子呢?」霍南洲直直看向陳姨,眼中靜靜卻平白有著壓迫力。
陳姨一下子也被帶回了當初霍少爺說一不二的時候,她連忙低下頭,轉身趕回別墅拿乾淨的鞋襪。
花園裡就只剩他們兩人,他聽到霍南洲低沉的聲音,褪去驕傲只剩真摯,
「是因為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