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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沒有,她尚是他第一個女人,是他的帝妃。來日歲月,史書工筆,但凡數他天下,總有她的名字與痕跡。
歷史和世人會幫他記住她。
他們總是在一起的。
溫孤儀笑了笑,「且隨你。」
鄭盈尺謝恩起身。
溫孤儀又道,「如此,你先回宮,給朕辦件事。」
「全憑陛下吩咐。」
「通知六局,解散後宮,把朕方才給你的話,一樣轉給六局。」
鄭盈尺怔在一處,偏溫孤儀又沒了聲響。
她不敢多問。片刻,只得領旨提前回了長安。
車駕離開驪山時,鄭盈尺掀簾回望行宮,並無看到想看的人。卻遠遠見得,山巔之上,有女獨立。
午後烈日當空,侍女擒了把傘,山風颯颯,將她吹得衣袂翻飛。
背影獨立。
鄭盈尺眉間惱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恐懼。
她是蕭無憂的伴讀,對她甚是熟悉。
「娘娘,您怎麼了?」侍女清阿華見她神色不對,不由出聲問道。
「你瞧那人——」鄭盈尺玉指抬起,顫顫指著,「她像不像永安公主?」
「前朝的那位!」
「娘娘,人有相似,那盧七姑娘本就與公主殿下有幾分相像,你莫多心!」阿華將帘子放下,安慰道。
「那會不會,會不會是她回來了?本宮搶了她那麼多……」
「娘娘!」侍女捂上她唇口,默聲沖她搖首。
鄭盈尺合了合眼,終於未再言語。
鄭盈尺回宮城不過兩日,鑾駕亦回來了。
京中如今風聲鶴唳,各家都不甚安穩。
無他,一則自是天子驪山遇刺一事,所有被查到蛛絲馬跡扯上關係的人,或下獄或被禁軍看押,連天子近臣御史中丞裴湛,都牽涉在內。
二則,就是突然解散後宮,許妃嬪各自回家。
前朝後宮從來牽一髮動全身。
這個檔口,詔令下發,自無人敢離宮。唯恐天子下一個動作,便是認為歸去的妃嬪母家與行刺有關,這般離宮,是死裡逃生,掙得性命。
故而,鄭盈尺這樁事,辦得格外利落,當日頒下旨意,翌日整個人後宮便皆回應,紛紛表示永侍陛下,不歸母家。
溫孤儀迴鑾得此復命,也沒說什麼,只一句和對鄭盈尺一樣的回應,「隨你們。」
蕭無憂知道這事,則更無反應。
便是當下時刻,溫孤儀來公主府看她。
他來得無聲,無人傳喚,大抵就是為看一看在沒有他的地方,她在做何事。
到底被他看到些。
他踏入寢殿時,蕭無憂正專注閱讀一卷書。殿中侍者在他目光示意下,都垂首不敢出聲。
是故,等到蕭無憂意識到來人,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溫孤儀將書抽來,一目十行閱過。然後翻合到最前面,再觀書名,《離魂散經》。他看了眼蕭無憂,將書擱在案上,又將一旁的兩本撿起,《藥解》,《兩處安》。
同出修道之門,只觀書名便已經足矣知曉大致內容。
溫孤儀看了蕭無憂半晌,終於將滿腔的怒氣咽下,平和道,「你便這樣想要與我分開?」
蕭無憂聽他一語二意的話,低眉笑了笑。
從身份暴露至今近十日,她心中最擔心的原是裴湛處。
她不知他是何法子弄清了世家聯兵的事,不知他是否將自己擇乾淨。然當他翌日沒有上驪山給她送解藥,她頓時喜憂參半。
喜的是,他沒來,解藥自也不會出現。如此,溫孤儀便不會知曉她身體餘毒,亦不會抽絲剝繭查下去,發現她中毒的緣故。
靜心回想這數月來溫孤儀對她的態度,再觀溫孤儀之後宮,蕭無憂縱是看不明白他情感所為,但是有一點尚能看清,便是自己於他的價值。或是彌補他感情空缺,或是留之見證他如今榮耀,他總是要留著自己,不為人所毀壞。
如此,若知曉自己中毒,且是盧文鬆手筆,且不知會做出何事。
故而,她慶幸裴湛未上驪山。
只是裴湛未上驪山,便是他自個出事了,否則事關她身體,他不會不來。如今事實證明果真被涉其中。
蕭無憂明白,在這事沒有完全了結前,她什麼了也做不了。能為世家做和留的,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剩下皆是天意。
而裴湛,唯有自救。
而她在溫孤儀養傷的空檔中,也不曾真正歇下。
她想要解開反噬,無論出於怎樣的緣故,總沒有這般捆綁在一起的。
藥師谷太遠,又無雪鵠在手,左右是四海六合中的怪誕異文,她遂借著「問道」為由,在長安城的道觀中,借了這些相關的書籍回來閱讀。
眼下這三本閱完,這十日間她便已經閱完二十本,全冊經書都閱遍了,不想溫孤儀悄無聲息地入了府。
「解開反噬,對你我都好。」蕭無憂不屑道,「雖說此等反噬,見血才通聯另外一人,但是這樣綁著算什麼意思?」
「朕倒覺得甚好!若無此反噬,朕或許還不能這般快尋回你。」溫孤儀將那三本書扔在一旁,「以後莫想這些了,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順其自然,孤如今已經赴往生了。」蕭無憂反覆說服自己不要激怒他,然此時此刻她覺得且不論是否激怒他,一見他,先怒的分明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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