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踟躕了會兒,季汀又發出一條信息。
[季董事長,我有事情想見你一面,明晚去公司找你。]
那頭很久才回覆:[好。]
旅館布置得格外有情調,前台是位身穿霧青色旗袍的長髮女人,三十五歲上下,她正泡著熱茶,舉止優雅。
季汀坐在靠窗的桌前,望著窗外漸漸急促的雨,長呼出一口氣。
不知為何,自從回來後,內心總是隱隱有些擔心。
像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一般,令人惴惴不安。
旗袍女人上前遞茶,聲線溫柔:「這位顧客您好,302的房間您已經可以入住了。」
「嗯,謝謝。」季汀接過茶。
茶水的清冷香撲面而來,季汀不經意間,抬眼打量了下女人。
女人面容精緻,化著清麗的妝容,身上散發著幽沉的檀木香。
舉手投足,有著南方女子特有的溫婉氣質。
她微側過頭,沖季汀微微一笑,「季小姐,剛剛聽你打電話,你是不是在尋找某個人?」
季汀不願多說,淡淡「嗯」了聲。
女人熱心腸地說:「我在鎮子上住了十年了,您要找什麼人的話,興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似乎想讓季汀信任於她,女人在季汀對面坐了下來,輕勾起唇:「我和你一樣,都是為了尋找某個人,才來到雨溪鎮的。」
季汀淡淡呵笑,眸底多了幾絲涼意:「我不感興趣。」
「也許你聽我說了,就會感興趣了呢。」
她也不惱,溫和地看著季汀笑。
沒等季汀說些什麼,女人自顧自地說:「我曾經有過一段沒有感情,只有相互捆綁的婚姻。在愛人和權利面前,我選擇了後者。後來,我真的把公司從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那裡奪了過來,坐穩了位置,但因此,我犧牲了深愛的人。」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在我還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時,她來到了我的身邊。你明白那種感覺嗎?她出現的時候,我就像是看到了太陽,她太愛笑了,明明做著最累最髒的活,卻總能那麼樂觀。」
「可最後,我還是把她弄丟了……」
說到這裡,女人眼眸黯淡無光,唇角牽起一抹自嘲:「雨溪鎮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我一直在這裡等她。我曾經想過,或許在這裡我還能再見她一面。只是我也知道,她不願意見我,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原諒我的。」
季汀輕輕抬眸,目光撞進女人眼底的落寞。
女人問:「季小姐,你弄丟過自己心愛的東西嗎?」
季汀微愣,隨即輕輕點頭。
女人輕笑:「弄丟了,就很難再找回來了。」
幾盞茶時間過後,味道已經淡了。
微風徐徐而過,已經是凌晨十二點鐘。
季汀轉身要上樓,踏上幾步階梯,忽然扭過頭問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莫晚怔住,回頭與季汀對視。
四目相對。
莫晚淡笑不語。
……
次日一早,季汀就開車前往路清宜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
益州市的市區房已經有了新住戶;鹿洺市的老家拆了,新蓋起三層大商場;路清宜名下的房產,長久無人居住;手機自從接通第一次以後,就關了機……
季汀又去了鹿洺高中。
這次,是以優秀畢業生的稱號返回母校。
保安自動為她開門領路。
季汀走到了操場,她和路清宜最初有所牽絆的地方。
風過林梢,高大的梧桐樹林還在瘋長。
她還記得那天夏夜,樹影婆娑,蟬鳴清亮。
彼此相錯的鼻息和呼吸,近在咫尺的觸摸和試探,和那人微微顫抖的聲線,慢慢紅透的臉頰……
也許就從那一刻,她開始一點一點喜歡上路清宜了吧。
話劇社活動室換了地方,以前的太過老舊,已經廢棄了。季汀找到老教室,一抬頭,望見了熟悉的圓窗。
她和路清宜就是在這裡,第一次一起看月亮。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季汀更為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可路清宜,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聲無息。
真的像電話里說的,路清宜和她喜歡的人去旅行了?
已經不在益州市了?
季汀不死心,離開學校後,順藤摸瓜,找到了路清宜父親的住址。
路閔之仍舊在益州市生活,他是大學教授退休,每月拿筆可觀的退休金,和他的新妻子生下了兒子,兒子兒媳都在本市有著體面的工作,一家老少六口人,過得幸福美滿。
得知季汀的來意,路閔之和蘇韻皆是一愣,而後客氣地邀請季汀進門說話。
四五歲的兩個小娃娃在客廳里咿咿呀呀地玩耍,蘇韻滿臉笑意,叫孫子孫女去屋裡玩。
即使過了十幾年,季汀一眼認出,蘇韻就是當年結婚現場唯一一個出場的遠房親戚。
談及路清宜,路閔之渾濁的眼睛里淌過幾分慚愧。
「我自問這輩子沒有對不起誰,就是虧待了清宜這個女兒,我是真的沒臉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