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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答應了【燈塔】會提供更多的能量,以重新與那些死去的水母重逢,所以在這次舞會結束後,所有水母都離開了深淵。
就連舒窈,也跟著花笠越過深淵縫隙,努力抵達其他海域。
在深淵所有動植物被啃禿之前,小章魚終於放過窩邊草,出去吃其他飯了。
又因為她實在很強,所以每次她都能將自己吃成之前的龐大體型,和花笠一起回到【燈塔】的身側。
直到【燈塔】的光芒愈發明亮,仿佛能亘古不熄時。
水母們圍在祂的身邊,又一次問祂,可不可以將之前的姐妹們復生呢?
亮著光的、細白的【燈塔】蟄絲探來。
伴著祂混沌的聲音落下。
【可以。】
祂說,【不過,你們需要和她們一起重生。】
-
【燈塔】對這一批孩子實在很不滿意。
她們本該是祂衍生出的武器,是祂延伸去其他生機勃勃的世界的、更長的蟄足,可是現在她們都在做什麼?
她們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感,甚至還要求祂犧牲自己的能量,去復活早就死去的那些武器。
祂覺得自己應該早一些行動。
在她們包庇暴食者,私底下還將那個叛逆的孩子誇成是深淵獨一無二存在的時候,就收回她們的天賦與生命。
下次,祂會記得製造出不需要這麼多情緒,只需要為祂的意志服務,執行祂命令的存在。
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
在祂說完那句話之後,處於水母群中的章魚立即拉著花笠後退,鬆開了與其它水母相連的觸足。
她已經猜到了【燈塔】的打算。
現在漆黑的眼睛裡充滿了戒備。
也因此,在【燈塔】通過蟄絲收回對那些孩子的贈予和生命時,這次的舞會不再有曼妙舞姿、沒有那些彩旗般飄揚的顏色。
有的只有一具具黯淡無光的、變成灰色的,失去生機的水母屍體。
無數屍體堆起在【燈塔】本體旁,她們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就用自己成為了反哺祂的養料。
而【燈塔】只是對她們這兩個逃離的孩子嘆氣。
【相信我,重生之後的你們,會比原本更優秀。】
……
舒窈早就覺得不妙。
從【燈塔】第一次聽見花笠問的問題,陷入漫長沉默開始,她就預料到那些水母的復生將是困難重重。
但她沒說。
因為她覺得,只要花笠姐姐高興就可以了,她願意陪著花笠去做任何事,變成【燈塔】的工具也沒關係,只要這次能夠將在意的家人留住就好。
可是……
同樣情感充沛,平日和其他水母們打打鬧鬧互相聊天,一起作戰的花笠,目睹她們以這種形式回到【燈塔】的懷抱,似乎完全呆住了。
她愣愣地被還沒交出能量的小章魚拽著躲過【燈塔】的細絲,被舒窈帶著一路往【燈塔】觸及不到的地方游。
直到逃出很遠很遠。
小章魚用兩條觸足捧住她的傘蓋,輕聲安慰她,【別難過了,姐姐,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看看我,別難過,好不好?】
她把自己藏起來的那片,曾經被花笠修好的漂亮鱗片拿出來,小心地系在了花笠的傘帽旁邊。
每一陣海浪流過,那塊鱗片都會像水中風鈴,飄揚起來,讓她變得更加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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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花笠拒絕了任何跟外界的交流。
舒窈完全能理解她的狀態,學著她從前的樣子,給她搜羅深淵邊邊角角的奇怪食物,跟她分享好吃的,將自己以前偷偷吃完、從不分給她的美食也找了出來。
可是這隻水母沒有再進食。
她深陷同伴死亡的悲傷無法自拔,甚至自責,如果當初沒有向【燈塔】提出那個要求,是不是其他還活著的水母就不會死?
她鬱鬱寡歡。
小章魚治不好她,只能看著她就這樣慢慢憔悴。
就在小章魚再也不出去覓食,就這樣陪著她待在深淵廢墟里,想和她一起陷入愈發漫長的沉睡時,一隻水母飄過了她們在的地方。
【咦?】
那隻水母戴著藍色的大帽子,邊緣還有繁複的花紋,好奇地用蟄足扒拉著廢墟的邊緣,出聲問道,【這裡怎麼也有同伴?】
那是花笠第一次對外面的話做出反應。
隨著冒出來的水母越來越多,粉色的,紫色的,小小的一群環繞過來,她也跟著動了動蟄足。
舒窈卻對此非常警惕,她對這些被【燈塔】重新誕下的陌生水母沒有任何興趣。
但花笠卻仿佛看見了從前的同伴。
起初有章魚的阻攔,她還只是在廢墟里愣愣地抬頭去看其他水母環繞在自己身邊,後來終於有一天願意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