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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 其實吃這些魚、貝殼、水草,根本不能讓小章魚感到滿足, 真正能夠讓小章魚本能滿意的食物,是那些被【燈塔】拖進來的,充盈著不容世界能量的其他生物。
但是小章魚從來不肯再靠近那些新的海底城池。
所以花笠便努力地給她找這些普通的食物,甚至也沒有再要求小章魚努力長大,因為她覺得自己可以一輩子給這個可愛的、和她們都不一樣的妹妹覓食。
……
舒窈當然知道花笠沒有說出來的那些話。
她冷眼旁觀,將【燈塔】和這些水母的行動都看在眼中。
【燈塔】也是需要進食的。
但祂實在太過龐大,深淵裡也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能夠滿足祂生存需要的能量,所以這些水母們就會被祂賜予各種能力,離開深淵遠行,為祂尋找那些能夠提供能量的新世界。
每個世界都有被造物主偏愛的寵兒。
這些被偏愛的寵兒,比如生活在宏偉亞特蘭蒂斯城的人魚,比如身軀遮天蔽日,尾巴遒勁有力,牙齒密密麻麻的滄龍群……
來到深淵之後,它們都是【燈塔】的食物。
【燈塔】也基本不主動發動襲擊,除卻之前小章魚剛剛出生,錯誤地將食物當成朋友帶去祂身邊,祂耐心地出手糾正,其他時候,覆滅這些食物的,都是龐大的水母群。
她們靠著數量、靠著層出不窮的毒.素,與這些新生物進行死戰,而每次吃掉它們再回來,蟄足就能和【燈塔】的那些細絲相連,將自己消化的能量全部輸送給【燈塔】。
這才有深淵那場盛大的舞會。
水母們是發自內心地欣喜,欣喜於她們的勝利,欣喜於她們能夠反哺、供養偉大的母親,令【燈塔】長存。
但這也是一場祭祀之舞。
因為當舞蹈出現時,就意味著又一個世界的覆滅,被堆在亞特蘭蒂斯城旁邊的廢墟,也變得越來越多。
而小章魚,從不參加這場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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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們逐漸知道了新生的小章魚十分叛逆。
但是她們也沒有來指責她,更沒有告訴她,在看過了她的表現之後,【燈塔】決定暫時中止誕生新物種的打算。
她們只是得空的時候,像以前那樣,揮舞著自己的蟄足,游到小章魚跟前逗她,笑嘻嘻地問:
【聽說你追著‘花笠’咬多了,最近都擁有她的能力了,是不是真的?我這種毒.素也不錯,很有用的,你要不要嘗嘗啊?】
舒窈彈起觸足,拍開她探過來的蟄足,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但她想到從前被自己吃光的那片銀葉叢,後來就有了能夠分泌出黏液、癒合傷口的能力,現在啃多了‘花笠’,也擁有這種能力,這不是很正常嗎?
她轉頭去找吃的。
最近深淵裡普通的魚,貝殼和水草都比之前禿了很多。
舒窈吃得也比以前慢,但她已經隱隱約約預料到,倘若自己靠著吃這些存活,終有一天是要再度面對飢餓困局的。
但她不想再因為餓失去理智了。
她怕又發生人魚那件事的誤會,醒來面對不願意面對的屍體。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增加新食譜,意外就率先到來。
那是‘花笠’出去,作為錨點,讓【燈塔】拖拽過來的,新的世界霸主——
利維坦鯨群。
……
鯨群盯上了閃亮的【燈塔】。
進入深淵的第一時間,就用它們龐大的體型和巨大的頭顱去撞擊【燈塔】,似乎對祂散發的光芒很感興趣。
它們主動將【燈塔】視作獵物。
留在深淵的所有水母都衝上去抵禦,‘花笠’沖在最前面,從這群傢伙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威脅感的小章魚看得嚇了一跳,本能地朝著那邊游去。
鯨群實在太龐大,鋸齒和咬合力也很強,水母們的蟄足甚至沒辦法切開它們的皮肉,只能以成百上千的長長蟄足作為繩索,試圖將它們綁縛在原地。
與此同時,【燈塔】被撞得一震。
祂的身軀傾斜時,整個深淵都跟著顫抖。
小章魚試圖幫上她們的忙,可是對比這些擁有數十米、上百米長蟄足,體型巨大的水母,還有體重達到上百噸的兇殘鯨群,她的身形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無數的水母在戰爭中死亡。
就連‘花笠’那被修補好的傘蓋,也破了一大半。
她們都會死。
她們都要死了。
舒窈頭一次痛恨自己的不思進取,竟然沒有長大一點點,現在扒拉在鯨群的身上,都像是一朵小小的浮萍。
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它們只需要稍稍擺動身體,帶動的水流就足夠像海底風暴,將她胡亂拍遠。
【姐姐、姐姐!】
小章魚奮力地朝著花笠在的地方游去。
在那裡,無數不同顏色的水母蟄足與傘蓋交織,像是一張巨大的彩色毯子,將一隻仍未成年的、體型稍小的鯨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