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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然神色微動。
因為女朋友話里的每個字都觸動了她的神經——
前任是什麼?像她一樣也收過舒窈那麼多漂亮瓶子、甚至可能比她收的更多的人?而這樣的人還可能是其中之一?
最終,藺然緩緩勾了勾唇,神色堪稱親和地看向她:“哪方面的不正常?需要做手術嗎?”
明明她是笑著的,可舒窈卻覺得只要自己點頭,林靜姝的腦子就會成為這位南山腦外科招牌藺主任的研究案例。
能說出先前這個形容,已經耗盡了她前半生的素質。
舒窈徒勞地動了動唇,最終只擠出一句,“別管她了,這都不重要。”
她很快轉移話題,“我冰箱裡剩下的食材不多,你要不要來看看還想吃點什麼?”
冰箱門打開許久。
舒窈背對著那邊,將手頭這道油燜大蝦起鍋,以為女朋友還沒想好,正要轉頭給些菜譜建議,身後倏然貼上的溫度卻令她放下鍋鏟的動作一抖。
“……藺然?”
她掌心抵著台面,柔軟的淺色長髮隨她目光一起落下,掃過身後環來、此刻正交扣在她腰間的雙手。
被呼喚者如往常般好脾氣,“嗯。”
可是扣在腰間的動作卻更緊。
非但如此,舒窈還能感覺到,有一股潮濕、微涼的氣息,沿著自己後頸頸窩緩緩逡巡而下,這讓她貼在大理石台上的掌心也變得濕潤,還濕漉漉地沁入聲線:“藺、然?”
她聲音斷斷續續地,好像要哭出來。
鼻尖抵在她頸窩處,正在確認她身上剩下多少自己氣味的人又應了聲,目光緊鎖眼前瑩白肌膚,不禁思索,所謂前任也在她身上留下過氣味嗎?
——那可不行。
現在舒窈是她的。
如果氣味還不夠,就留個獨一無二的標記。
身前人看不到她此刻如朔月時潮湧的雙眸,卻本能感覺到危險,掌心在檯面上有些打滑,磕磕絆絆地又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回答她的,是清脆的水珠聲。
映著她們身形的廚房窗戶外,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打上來,留下一道道淋漓痕跡。
雨來了。
來的卻不止有雨。
藺然本來只掠過讓她們影子變得模糊的窗戶,然而卻見水漬裡帶著幾許透明黏液,從玻璃上滑落的速度比水痕慢。
黏液里……還有兩隻若有若無的觸角伸縮。
一切只發生在短短時間內。
她眯了眯眼睛,湧入鼻間的空氣都是海風與雨水的氣味,藏匿其中的存在因為個頭太小,氣息成功隱去。
於是掠食者微闔雙眸。
只用聽力去捕捉——
淅淅瀝瀝的雨聲里,夾雜著一道道啪嗒啪嗒的雜音。
數不清的雜質隨雨點,降落在千萬幢高樓間,又沿著車道溝渠,流向整座城市,一貫對這些【寄生種】的到來喜聞樂見、欣然接受自己食譜擴充的掠食者卻在此時覺得有些不對。
“唔!”
懷中人的悶哼將她注意力拉回。
藺然將視線拉回,見到趁著自己分神、悄悄攀上舒窈後頸的一條觸足,她伸手將它揪下來,同時出聲道,“我忽然想起來醫院裡還有事沒處理,晚餐你先吃,不用等我。”
“誒?”
舒窈不解地側過身來,對著她睜大了眼睛,“現在嗎?”
-
藺然走出小區時,熱帶氣旋帶來的急雨也到近前。
清麗倩影獨身出現在高樓下,沒有雨傘的遮蔽,她揚起腦袋,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注視那片面積巨大的灰色積雨雲團。
——有東西,就在雲層之後。
那傢伙,已然知曉此處是另一隻掠食者的獵場,卻仍然想在這片優渥的土地,播撒屬於自己的種子,試圖悄無聲息偷走一些養分。
藺然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雲看了很久。
琢磨怎麼把那藏頭露尾的傢伙從高高的雲端拽落。
就在這時,深灰雲層緩緩飄動,其間乍然出現銀弧,亮光在暗淡天幕下,倏然如游墜落,電光照亮半座南城!
“轟隆隆!”
電光火石之後,又是驚雷聲。
藺然本來打算露出本體形態,嘗試捕捉雲後獵物,卻被雷聲轉移注意力。
已然顯露的、鎖定獵物氣息的矩形瞳孔,其間殺機驟消,鬼使神差地、藺然回頭去看自己來時的方向。
也是這一剎的鬆懈,落下城市裡的雨變得更急更大,待她再回頭時,雲後那股氣息,竟已消失不見。
藺然不悅地“嘖”了聲,乾脆順此刻心意,轉身折返。
先前舒窈已經順便在門口的智能鎖上錄了她的指紋,但“驗證成功”的電子音卻沒有引起屋裡人的注意。
她從玄關走進,聽見音量極大的電視聲音,屏幕上播放的是翡翠玉石廣告,旁邊的陽台窗簾已經被拉上,卻仍然能見到偶然閃過的光、以及近在咫尺的雷聲。
倘若此刻將窗簾和門拉開,應當能見到飄渺灰雲從家中穿過的景觀。
不過,更吸引她的,是米灰千鳥格沙發上一團鼓鼓囊囊的小鴨薄毯。
她走到沙發前,將邊角掀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