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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樓璟在朝中安插了不起眼的,大理寺裡面自然也有。孟溪梧擔心的便是樓璟的人會從中作梗,利用手中便利,歪曲事實,坐實了樓珏毒殺秦巍的事。
孟子昱撫著鬍鬚,狀似聽不懂,「郡主,大理寺有趙大人坐鎮,自然是不會有人亂來。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少卿,哪裡有權力干擾趙大人的判斷?」
孟溪梧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聽到孟子昱如此推脫,自然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叔叔說哪裡的話。」她淺淺一笑,眼眸如冷月般清亮,而後話語簡潔明了地說道:「叔叔和趙大人向來保持中立,皇上才將此時交到大理寺手上。」
她的臉上依舊帶著小輩謙遜的淡笑,只是在談及朝政時,狹長的眼裡多了一絲果敢自信,「趙大人和叔叔想必不知皇上聖心,覺得很是棘手。」
這話說到孟子昱的心坎里去了。
事關太子,且又涉及到皇家名聲,趙大人和他迫於無奈,只能接下這件事。雖說太子很久不得聖心,但她到底還未被廢黜,皇上對太子到底是何意思,他們也拿不準態度。
這件事無非就兩種結果,一是坐實太子毒殺秦巍,聲名狼藉之下,太子必然被廢,下場恐怕很悽慘。二則是洗清太子的嫌棄,得罪兵部尚書府和文貴妃……
所以審理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呈交給皇上的結果,是否能讓皇上滿意。
「叔叔不必擔心,儘管搜查,太子沒有做過的事,無人能栽贓到她的頭上。」孟溪梧嘴角的笑意收斂,半眯著眼,恍如深不見底的寒潭,「皇上也不會因為此事而廢太子。畢竟,聖心如何,長公主府也是能揣測一二的。」
聞言,孟子昱神色一凜,目光幽幽,「不知這是郡主的意思,還是長公主殿下的意思?」
孟溪梧兩手一攤:「我自然是能代表長公主府的。」
「那便容我好好想想。」孟子昱心思涌動,神情複雜,思量片刻後,還是下不定決心。
孟溪梧沒有繼續多說,拱了拱手後,起身告辭了。
燭光搖晃的書房內,留下孟子昱正襟危坐,擰著眉頭,想了許久。方才清河郡主前來,那話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讓他同長公主府一般幫著太子,雖說只需阻攔下有心人的刻意污衊,但最後到底還是會得罪兵部尚書和文貴妃。
如此一來,他和趙大人就算是在五皇子心裡埋了一根刺,若是日後五皇子登基為帝,那他是否會記起這件事……?
但有長公主府幫襯,名正言順的太子也有登基之望啊!
頭疼,實在是頭疼!
多年來他小心謹慎,保持中立,雖說對權勢頗為渴望,但更在意的還是自己這條命和身後的家族。所以當年在兄長尚了公主後,他雖然因此無法升得太高,但也做到了明哲保身,並未參與進太子和五皇子的爭鬥中……
夜裡明月高懸,淡光幽微,樹影婆娑,寒意在四周流竄。
孟溪梧由小廝領著往外走,卻在一處拐角遇上了她難得見到的人。
一身常服的中年男人好似路過,瞧見她的身影時,才默默停下了腳步。借著黯淡的月光,孟溪梧看到了他眼角似乎添了幾道細紋,原本清俊的瘦臉發福了一些,眼神也沒有了從前的清亮。
她如以往一般,恭敬地行了禮:「父親。」
面前的少女長大了許多,圓滾滾的臉蛋瘦了下來,少了些小時候的嬌憨,多了幾分颯爽的英氣。
孟子諶點了點頭,平靜的臉上緩緩呈現出難以辨識的複雜之色,嘴唇微動,似乎有些感觸,「清河長高了很多,比上一次我見你時,高了這麼一大截。」
孟溪梧看著他抬手比劃著名,薄唇緊抿,沒有接話。
寒風微拂,氣氛就這麼冷了下來。
孟子諶訕訕地收了手,板正著身形,隨意問道:「你來找你叔叔?是為了秦家公子被毒殺的事?」
孟溪梧斂眉,點了點頭。
她這父親於她而言,幾乎從未參與過她的成長。還記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見別人都有母親和父親,便也想著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處。撒潑似央著她母親,無奈之下她的母親把她交到定安侯府,說是讓她在這裡待上一段時日。
然而等她歡歡喜喜地到了這裡,她這父親卻是眉眼冷漠,對於她的親近十分抗拒,甚至朝還是垂髫小兒的她呵斥著,說他的女兒只有一人,便是她的庶妹。
從那以後,心氣高傲的她再也不肯來此。算起來,自她長到這麼大,見到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
一開始還會感到難過不解,可後來她也想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強求就能得來的。她已經有了一位極好極好的母親,這便足夠了。
「回去吧。」孟子諶沉默了許久,收起了話匣子,簡單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此地,「夜裡風大,快些回去,免得受了風寒。」
走到假山連綿的拐角處,他頓住腳步,默不作聲地目送著那道已經是大人模樣的身影漸行漸遠。
來到孟子昱的書房,他同他說起了太子毒殺秦巍的事。
「大哥,你的意思是,和長公主府齊心,幫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