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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好像只是把苦惱延遲了幾年,研究生畢業之後,還是要像明明一樣,獨自選擇一條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像明明說的那樣,她應該早點規劃,但余薇薇也不了解自己,她到底想要什麼。
她把自己的煩惱一股腦全部說給姜蕪聽。
姜蕪真想此刻是面對面,她就能把她的小姑娘抱在懷裡,用手掌輕輕拍撫,溫聲和她一點點掰開揉碎講來聽。她知道,余薇薇這份毫無保留的信賴,是她平日裡一點點培養出來的依賴。
完全明白有家室的律師為什麼不那麼喜歡出差,面對全然愛著依賴著的你的人,總喜歡她就在你身邊。
她把手機的聽筒湊近了一些,溫聲地誘哄。
「乖,你平時怎麼知道一條路上有什麼風景呢?」
余薇薇抓著一隻兔子玩偶抱在懷裡,就當這是姜蕪,把下巴放在玩偶的頭頂上。
「就走走看啊,或者導航搜搜。」
她咬唇:「好像也對,不試試看,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要。」
「可是,要是走錯了?」兔子耳朵被她折起來,虛虛地銜在嘴裡。
「我們平時出去散步會走錯嗎?」姜蕪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眼裡眉間皆是寵溺的笑意。
余薇薇想起和姜蕪一起出去散步的畫面。她不喜歡鍛鍊,但喜歡和姜蕪一起散步,不是每次都走熟悉的街道,有時候純citywalk,看心情直行或者左轉。
走錯多正常,反正都會看到新鮮的風景,再不濟,走得更遠,那就打車回。不用考慮返程的問題,就可以走得更加隨心所欲。
她好像明白了姜蕪的意思,小臉湊到視頻面前,鏡頭特寫了她靈動的眼睛和纖長的睫毛。
姜蕪好心情地數著面前撲閃著如同小扇子的濃密睫毛,如果就在面前,那她一定要伸手撫一撫,掌心就會有些細密的癢意。
「平時散步走回來很簡單,但未來的路走錯的話,要付出時間和精力的成本。」余薇薇想起吃飯時,孫如薔和路明說起她二戰時候的高壓狀態,仿佛看到平行時空的自己如果沒有考上,是不是也是這樣。
姜蕪不否認:「這就是大部分人輸不起的原因。」
「走錯一條路,比如選錯專業,入錯行,重來只能把過往全部推翻,從頭再來。」
「對啊,那怎麼辦?」視頻上局部特寫的大眼睛瞪得圓溜溜。
「一類人習慣謀定而後動,對自己要走的路,每一步要達成什麼目標,有很清晰的規劃,某一步不滿足就迅速調整,達到當前最佳的選擇。」
「我知道!」余薇薇搶答,「這就是我媽說的那種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嘛,比如姐姐你就是!」
「但我,你的乖乖,顯然不是這種人。除了確切地知道喜歡你這件事情以外,我就不知道了。」余薇薇擺爛,不忘加上一句對姜蕪的表白。
我可真是平平無奇戀愛小天才。她趁機想著。
「謝謝我的乖乖,確切地喜歡我,我也一樣。」姜蕪果然最先捕捉到她的表白回應。
余薇薇翹起唇角。
「那就憑本能,做好你當下要做的事情,喜歡做的事情,你會在其中發現答案,順其自然地沿著某條路走下去。乖,沒有哪條路是一定好的,只有你喜歡的,適合你的。」
余薇薇恍然:「可是我怕像明明一樣走錯。」
「明明都不想讓家裡知道誒,她就準備在外面靠兼職養活自己,然後偷偷備考。感覺壓力很大。」
余薇薇沒有勸她為什麼不回家,就像她自己會擔心沒做好讓父母失望一樣,明明一定也有自己的顧慮。
「走錯是一個偽概念。」姜蕪繼續循循善誘,她很高興自家寶貝開始對未來的思索,這證明著她在成長,「只是暫時陷入時間成本和經濟的困局,這個局面會好嗎?」
余薇薇想了想:「我覺得是試錯成本的問題,普通人的試錯成本太高了,如果我們是個富二代,那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隨心所欲。」
姜蕪輕笑:「是的,只要支付得起試錯成本,就不必擔心。任何時候,都有重來的機會。」
姜蕪給她講了一個同學的故事——本科畢業就端起鐵飯碗,大齡追夢,三戰才成碩,又從頭再來,成為一個律師。
余薇薇聽得入神,偷偷告訴她:「要是我媽聽到這個故事,肯定會很生氣。」
大齡踢掉鐵飯碗什麼的,完全不符合父母那一輩的生存哲學,畢竟誰知道以後怎麼樣。
「但這肯定是他想要的。」她突然明白了。
「姐姐你好神奇哦,我現在突然什麼都不焦慮了!」余薇薇振奮地從桌子上趴起來坐好,繼續擺弄她的兔子玩偶。「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口味都有鹹甜呢,其他的更說不準了,過好當下,開心就好。」
「姐姐三句話,讓我擺脫精神內耗。」她促狹道。
姜蕪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緩緩搖頭。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薇薇:「嗯?」
姜蕪看向她懷裡被她展開雙臂抱著的兔子:「我是說,不要擔心試錯成本,另一半在這裡呢。」
她眼裡的溫柔與眷戀有如實質,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