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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歲的寧燃敢愛敢恨,她的愛永遠轟轟烈烈,給出去就是全部,從不害怕被任何人知曉。所以理所當然地受了剜心的傷,血流如注,創口從此成為空洞。她覺得自己早就治好了,看清了愛情的本質,從此不再害怕任何人給的傷害。
二十歲的寧燃永遠輸得起,她像一陣風,絕不為任何人停留。
她不害怕孤獨。
可是三十多歲的她才發現,原來年輕時的傷口沒有被治好,成了暗瘡,在無人的午夜,原來還會疼。
她竟然開始感覺孤獨。
鑽心的孤獨。
一個無堅不摧的戰士,居然有了弱點。
寧燃看向姜蕪的表情有些迷茫,她分明在笑著,臉上的笑意卻那麼悲傷。
「竟然有點寂寞。」她說。
「我世俗了。」嘆息聲如同一陣輕煙。
她不願袒露自己的脆弱,卻不得不承認,她寂寞了,原來,她也像所有俗人一樣,渴望靈魂中唯一的伴侶,渴望被愛。
姜蕪上前,輕輕地擁抱住她。
「這不是世俗。」
「你註定會在人海中,找到那一個人,或許是現在,或許是未來,只要你想,一切都不晚。」
「去旅行吧,也許旅行中,有艷遇呢。」
姜蕪輕鬆地望著她笑。
寧燃:「有道理。」
「那這沓文件我不簽了,幫我帶回去給Sophia。」她理直氣壯地說。
姜蕪神色無奈:「行吧。」
寧燃開懷地笑起來。
姜蕪注視著她:「寧燃。」
「嗯?」
「你隨時可以選擇任何一種你喜歡的生活方式,一切都不會太晚。」
「如果孤獨,我們都在。」
寧燃眉眼含笑,表情輕鬆:「嗯啊,放心,我知道。」
她拍了拍姜蕪的肩膀:「工作交給你啦。」
余薇薇洗完草莓回來,就發現,病房裡的氣氛重新變得很輕鬆。
「寧燃姐姐,吃點草莓吧,我問過護士了,可以吃。」食盒裡的草莓嬌艷欲滴,令人食慾大開。
「謝謝薇薇。」寧燃爽朗一笑,挑了一個草莓,鮮嫩的汁水在口腔里迸開,口齒生津,重新紮實地回到人間。
余薇薇靦腆一笑,咬了咬唇,很認真地說:「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寧燃姐姐,你以後儘量不要這樣了,生病很難受的。等你好了,我們叫上舒舒她們,一起去附近的草莓園采草莓呀,去曬太陽,野餐,好嗎?」
寧燃一怔,為余薇薇這單純認真,充滿關心的話語。
像個小妹妹,真切地在為她擔憂著。
寧燃的心裡一暖。
「好啊。」她眯起眼睛笑。
似乎也並不是那麼孤獨,她擁有的,比她想像的多。
草莓真甜啊。她細細品味著。
余薇薇得到她的答應,滿足地一笑,撿起草莓塞到姜蕪嘴邊:「姐姐,吃草莓。」
「好。」姜蕪抓住她的指尖,親親吻了吻。
兩人在病房裡陪寧燃摸了一下午,她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再觀察一天就能出院修養。下班時間一到,群里另外幾個人也來了,聽說寧燃是後面自己去喝酒喝到胃出血,大家雖然沒說什麼,表情分明寫著「你這個大人也太不穩重了吧。」
「悄悄去喝酒不帶我們,嘖。」——這是米舒舒。
總之——寧燃感受到了壓力。
但是神奇的是,大家竟然成為熟悉的朋友了呢。
邊老師還給寧燃熬了暖胃的湯帶過來,這讓寧燃非常感動,悄悄跟姜蕪說。
「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
「你這樁婚事嫁得很好啊。」
姜蕪:「……」
最後,余薇薇帶來的那沓文件,還是被姜蕪給帶走了。
身為病號的寧燃be like:「我要休假,工作走開。」
余薇薇偷笑。
回到車裡,她才好奇地問:「寧燃姐姐是因為心裡不開心嗎?」
「嗯。」姜蕪點頭。
「為什麼呢?」
姜蕪想了想:「有時人會突然發現,也許現在的生活並不是你想要的。」
「寧燃姐姐也會嗎?如果我是她,感覺我做夢都會笑醒。」
想一想,當余薇薇來到三十多歲時,有房有車,經濟自由,有一個自己熱愛並且做到行業頂尖的專業,有一兩個可以交心的好友,想想就覺得很幸福啊。
「嗯,每個人都有很多煩惱,你有嗎?」
余薇薇點頭,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每天都過得很開心,但同樣有許多微妙的沒有點出來的煩惱。
比如工作,她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很喜歡每天做表寫文件的生活,翻譯合同也不是很喜歡,實習的工作熟練以後,發現每天好像都在重複。研究生畢業以後,她要做的工作會是類似的嗎?她會喜歡嗎?
這樣說起來也許很奇怪,學了四年,未來還要繼續學三年的內容,她很難說出自己到底喜不喜歡。
比如情感方面,姜蕪太完美太好了,她時常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再哪裡做得更好,讓姐姐更開心。
比如家庭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