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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紀舒準備好接受後,雲溯開始講述起寄生蟲相關的事情。
紀舒安靜聽著,沒有任何發問,表情更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過多情感起伏。
「就是這些,紀舒阿姨。有關北敏的事情,您了解的一定比我多些。舊地球的事情,您可以講些嗎?」
「你說的那些,我都清楚,」紀舒打開手提包,從中取出一張缺角的照片,「北極光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不了解她。」
照片傳遞至雲溯手內。
那是在一處避難所拍攝的照片,畫面中的北極光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並非出自真心。
那是一種勉強的、逼迫的笑容。
「你能想到嗎?曾經的光啊,一點都不愛笑,出生時也是,哭聲可大了……」
紀舒把自己說笑了,說是笑,眼角卻流出一滴淚水。
她坐直身體擦去眼淚,一手落在照片上介紹道:「這是她小時候送我的生日禮物,她說,『媽媽,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前幾天又有小朋友被壞人抓走了,這是姑姑給我拍的照片,姑姑一張,媽媽一張。姑姑說讓我笑笑,說笑著才會有人喜歡。』」
紀舒頓了頓,控制自己發顫的聲音接著道:「後來我才知道,她把手中的那張照片獻給奧爾德了,噁心。」
「您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加入了明晶組織嗎?」
「不,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知道了她加入了那殺千刀的,抱歉雲溯,原諒我的失禮……」
「沒關系的紀舒阿姨,」雲溯送過一杯水,手中攥有東西時,也會讓人覺得有所依靠,「您繼續。」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她加入了明晶組織,我們絕不會讓她靠近北極光。雲溯,你可知道,整場鬧劇中,光是最受傷的那位。」
「最受傷的?」
雲溯未能理解這句話的重量,北極星已被剮去左眼,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
「你應該知道,光的身體不會留下疤痕吧,哈…」紀舒的雙目變得模糊,她攥緊水杯,低著頭小聲抽泣起。
「紀舒阿姨,如果您覺得……」
「不,雲溯,你讓我把話說完。我需要講出那些……」
舊地球,各自占山為王的時期。
大多的流亡難民渴求一處庇護所,但現實是,向紀舒這樣的普通人,在哪裡都是魚肉。
物資緊缺的日子,她會和北城瑞一起走出大集體,前往危險重重的戰場廢墟尋找搜尋物資。
子彈雷射再怎樣的致命,也比異形濁氣可親些,至少前者是沒有痛苦的死去。
那段日子,年幼的北極光由北敏照顧。
「比起自己,北敏更像光的母親,你懂吧,每次回來,我和北城瑞身上不是灰燼就是血漬的,又是還有濁氣,光見了我們總是止不住的哭泣,她…她還是和北敏親近。」
小小的大集體無力抵抗其他的勢力的抵抗,紀舒同別人一起建立起的和諧烏托邦被迫解散。
在那段流離失所的漂泊時期,北敏不知從哪裡取得的食物資源。
那時的明晶勢力還沒有成型,中間圈層的諸位還是真正希望世界變好的一部分人。
那段時間,北敏還是正常的。
後來,北極光一家在中立勢力落腳,代價是無休止的勞動,以及一些不怎麼合規定的武力爭鬥。
年幼的北極光交由北敏照料。
「光,真的很喜歡她的姑姑呢,她很聽話,很乖,很粘她姑姑。」紀舒講道,麻木的仇恨再次被喚醒。
「明晶的權利,需要獻祭獲得啊,孩童的一切,都被他們冠上純潔的名號。光喜歡念著北敏,所以她可以告訴光,這些是她們的小秘密,光身上不會留下疤痕,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取走自己需要的東西,還美其名曰為救贖。」
雲溯的內心涼了一半,她沒有追問下去,由紀舒一人繼續完成講述。
「那段時間,我和北城瑞都不在家,就是那段時間……星身上發生的事情,那時的星還小,不記事,我這個當媽的,只能殘忍的慶幸,星不記得那段糟心的日子,但是光不一樣啊,最愛、最疼她的姑姑一直在傷害她啊……」
「當我們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們只能算是亡羊補牢吧,斷了和北敏的所有聯繫,不,不對,是她自己離開我們的,說是要去什麼明晶微城市,其實就是一個破舊的教會學校。」
「再後來呀,她不知怎麼的又跑回來了,騙光,帶走了星,後來的事情,雲溯你應該知道了。」
北極光的過去,究竟……
雲溯摩挲著那張缺角的照片,心中湧起萬千情緒。
「那紀舒阿姨,您每個月都會來一次,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讓她活著,」紀舒擦乾眼淚,眼中多出一種堅定,「情緒需要爆發,而她恰好恨我。因為我帶走了北極星,也就是她口中的『祭品』。」
「探望時期,我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她面前任由她咒罵。我知道,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想不開離世。我希望她永遠帶著痛苦的悔恨,直到生命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