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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拾憶只好如實告訴她事情的始末。
她讀大學的時候,有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家裡只有一個媽媽,也就是電話里的李阿姨。
李阿姨的眼睛有問題,基本上看不清東西,平時只能靠做點零碎的手工活還有國家的殘疾人補貼勉強養活自己。
她住在國家分配的公租房,就在大學城那邊,每個月房租很便宜,在寸土寸金的h城每個月只要幾百塊錢。
雖然這筆錢對於她來說已經不少了。
她本來日子就過得難,結果突然又說不讓她繼續租房,因為這邊要規劃發展,以後都修成高樓大廈,再也不會有這麼便宜的租金。
今天打電話的原因是社區的工作人員要求她半個月之內從房子裡搬出來,還要她簽一份文件。
其實昨天賀拾憶就是去處理這個事情,昨天甚至更過分,工作人員直接上門要求李阿姨立馬搬出來。
可能是他們覺得她一個孤寡老人無依無靠比較好欺負,要不是賀拾憶及時趕到,也許老太太已經被趕出家門露宿街頭了。
齊巡聽了賀拾憶的一番話,很快就明白了她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大學城的項目。
「所以你是想自己來做這個項目,然後這個什麼.......額,李阿姨,就可以繼續住下去了?」
賀拾憶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有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真的覺得這個項目很好。」
「要是做得好的話,一定可以賺大錢。」
齊巡倒是認同她這句話,這個項目確實挺可以,她一開始說得也有道理,風險越大機遇越大,這個項目要是做得好,的確能賺大錢。
但是像賀拾憶這樣家裡有礦,又是獨生女,其實對金錢並沒有太強烈的渴望。
齊巡覺得最重要的因素還是這個命苦的李阿姨。
不過她為什麼從來沒聽賀拾憶提起過李阿姨........
雖然賀拾憶讀大學的那四年她們平常聯繫得不太多。
但寒暑假還是待在一塊,相處方式也同往常一樣。
齊巡從她的話里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李阿姨是朋友的媽媽,那你的這個朋友呢?不管媽媽了嗎?」
賀拾憶垂眸,很輕很輕地說:「她已經不在了。」
她的媽媽其實也沒給她多少愛,她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媽媽很早就和家裡斷絕了關係,爸爸從來沒有出現過,她跟著媽媽姓,跟著媽媽長大,媽媽是她唯一的親人,但她的媽媽也給不了她太多的愛。
她的媽媽是一個眼睛看不見的殘疾人,她從很小開始照顧媽媽,在別的小孩受著父母寵愛的時候,她已經會做很多家務,做飯也很好吃。
賀拾憶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人,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是那種懵懂青年人最嚮往的有著明確奮鬥目標的優秀女孩。
齊巡見賀拾憶情緒低落,沒有多說,只是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等她收拾好情緒繼續說下去。
「她走了以後沒人照顧她媽媽,我偶爾會去幫忙做做家務,但也沒空常去。」
齊巡說:「可不可以試試療養院之類的?還有李阿姨的眼睛可以治療嗎?」
賀拾憶搖搖頭:「治不了,我們去醫院看過,療養院也不行,李阿姨.......脾氣有點古怪。」
她早些年脾氣更古怪,好像是精神上有點問題,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失控時常常打罵自己的女兒,之後恢復意識又抱著女兒哭著道歉,哀求女兒的原諒。
如今情況雖然好了不少,但還是不太能和人交流,也沒辦法去人多的地方。
更別說療養院這種機構。
齊巡聞言微微皺眉,對賀拾憶說:「可這也不是你的義務。」
賀拾憶和這個李阿姨說起來半點關係都沒有,朋友的媽媽,根本不至於這麼上心。
賀拾憶抬頭看她,眼圈有點紅,不知道剛才低頭垂眸的時候想到了哪些傷心的事情。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媽媽,我答應她了的........」
齊巡見她要哭,手忙腳亂安慰她,「不哭不哭,沒事,沒事,咱們一起解決,這不是什麼難題。」
不就是一個獨居老人嗎,賀家名下房產多了去了,隨便安置在哪間閒置的房子裡都行。
「可是,可是.......」賀拾憶終於沒憋住,斷斷續續地哭起來,「除了李阿姨,還有別的,好多人,他們沒有地方去,也找不到工作。」
「他們會被餓死的........」
新的大廈拔地而起,便是他們無家可歸之時。
齊巡輕輕抱住哭唧唧的小姑娘,輕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別哭別哭,我們想辦法,十一是個乖孩子。」
賀拾憶在她懷裡悶悶地說:「可是這個項目都和我們沒有關係,沒有辦法可以想。」
齊巡說:「哪裡沒有關係?」
「不是還有今天嗎?」
賀拾憶抬頭眼圈紅紅地看著她,目光呆呆笨笨的。
齊巡輕笑道:「怎麼了?」
「我們要投標了嗎?」
齊巡事先提醒她:「可能會挨罵哦。」
賀拾憶胡亂抹了把眼淚,昂首挺胸道:「我不怕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