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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個一進來蔣文昀就看到了,坐在吧檯邊揚手招呼了一聲。賀宣沒去蔣文昀那兒,四下掃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薛煬。薛煬手扶著脖子胳膊肘撐在桌上,垂著腦袋,酒杯在手裡一下又一下地撥轉著。

  他仰頭喝了口酒,視線忽然撇向了這邊,跟賀宣四目相接,他怔了一下。

  賀宣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薛煬表情發怔,微仰著頭,啞著嗓子喊了聲「宣哥」。他眼底有茫然,也有錯愕。

  賀宣沒說話,把那塊淡藍色的電話手錶放在了桌上。薛煬垂眸一看,嘴唇動了一下,握在手裡的酒杯微微收緊了。他閉了下眼睛,抬眼時紅了眼眶:「他不要了?」

  「嗯。」

  「……你呢?」薛煬扯了扯嘴角,聲音很啞,比起詢問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還能回得去嗎……我們……不能再回去了……?」

  「沒有意義。」賀宣說,「對我們都沒有意義。」

  薛煬眼睛發紅,緊咬著牙關,脖子上的青筋微微突了出來。

  他本來也沒想過腆著臉再挽回,知道自己沒資格貪心,就此別過,從此再無交集也不是做不到。如果不是那天在婚禮碰到賀宣,他的那些念想不至於冒頭……他避了兩年,是真的想過再也不見的。

  可他真的在乎,在乎被自己親手毀掉的過往。很難割捨,這些要放下往前走是多麼難。

  可他沒有機會了,連回頭的餘地都沒有。

  他清楚自己沒資格怨任何人,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是他還是恨,恨自己,也恨賀宣。恨他為什麼心這麼硬,為什麼非要這樣,為什麼一點餘地都不給他留。

  他喝得太多了,酒精已經麻痹了大腦,但麻痹不了心臟,他難受得透不過氣。

  「你心是真硬。」薛煬端著酒的那隻手微微顫著,他端酒都吃力,遑論拿紋身機,他盯著自己被賀宣傷了的那隻手,喃喃道:「為什麼非得這樣……就一定要這樣?你已經幾乎把我整個人都毀了,這樣還不夠嗎?非得這樣?這樣還不夠嗎?啊?到底是為什麼啊?」

  他抬眼望著賀宣,聲音哽咽,情緒已經崩潰了。

  賀宣回視他,眼神和語氣都很平靜:「該你的,就受著。」

  留下這句,賀宣轉身離開,薛煬閉了下眼睛。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徹底毀掉好了。

  薛煬睜開了眼,拿起桌上的手錶,緊緊攥在手裡。他拎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對瓶子喝了一口,踉踉蹌蹌跟上賀宣,喊了聲「宣哥」。

  賀宣腳步一頓,回了下頭。薛煬扯起嘴角沖他笑了一下,揚起酒瓶猛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嘭」的一聲,酒瓶直接碎了,玻璃濺落一地,旁邊響起一聲驚叫,四周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賀宣疼得眼前一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一股熱意貼著額頭往下蔓延。

  口袋裡的手機在震,他摸出來看了一眼,是向邊庭打來的電話。頭太暈了,他撐不住扶了一下旁邊的桌子,接通了電話。

  「宣哥。」

  「嗯。」賀宣閉著眼睛,疼得呼吸都有點沉,他抿著嘴唇,儘量壓著自己的呼吸聲。

  「你幹嘛呢?回家沒?」

  「還沒。」

  薛煬把手裡那半截酒瓶扔在地上,摸出手機打了110:「喂,警察嗎?這裡有人傷人,椿垣路上禾酒吧,對,有人傷人。」

  報完警他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岔開腿坐在地上抽著。

  白欽和蕭易陽著急忙慌跑過來,白欽直接照著薛煬胸口踹了一腳:「操你媽的你腦子有病啊!」

  他們來到賀宣跟前,賀宣沖他們抬了下手,示意他們別說話。他舉著手機,眉頭皺著,腦門上有血流下來。

  電話那頭向邊庭合上書放在床頭柜上,嘆了口氣說:「我爸媽想帶我去馬爾地夫度假,就這幾天,我不太想去,還是想早點回江州。」

  血順著賀宣的眉毛淌了下來,流到了眼睛裡,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上的血,跟向邊庭說:「你難得在家,還是陪他們。」

  第90章

  過了幾秒, 向邊庭才嗯了一聲。

  賀宣穩了穩聲息,對他說:「我手頭還有點事,先掛了。」

  「嗯, 那拜拜。」

  賀宣掛了電話, 腦門上又有血淌下來, 糊了眼睛,他伸手抹了一下, 鼻間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視線內的景象不僅模糊,還在晃動,旁邊白欽遞了好幾張紙巾過來:「捂著點頭。」

  賀宣抬了下眼皮, 跟不遠處的薛煬對視了一眼, 薛煬岔開腿坐在地上, 兩條胳膊搭在膝蓋上, 嘴裡咬著煙,右手在微微顫動。他定定地看了賀宣一會兒,轉過臉移開了視線, 喉結輕微一動,抬手夾住煙,狠狠吸了一口。

  薛煬報了警, 沒等警察來,蕭易陽和白欽就開車把賀宣送去了醫院。賀宣頭暈得厲害, 一路上都閉著眼睛,血也止不住, 剛捂上去的紙巾沒一會兒就被血染透了。白欽急得腦門上都出汗了, 問賀宣惡不噁心, 想不想吐。

  賀宣搖了搖頭, 就是頭暈。

  蕭易陽從前座丟了件襯衫過來:「拿這個捂。」

  白欽趕緊拿襯衫捂在賀宣的傷口上, 低罵道:「真他娘的是個瘋子。」

  薛煬砸的那一下帶著太複雜的情緒,酒精早把他的大腦麻痹了,他糊塗又清醒,衝動又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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