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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接近中午, 他才驟然想起有事忘了。

  糟了!

  還沒給三師伯配今天的藥!

  來取藥卻沒找到的孟滄淵前來尋他, 怕吵到小師叔,他只象徵性地輕敲了兩下門後,便推門而入。發現床邊沒人, 他拿出玉簡準備問鶴雲櫟的去向, 忽聽得床上傳來聲響。

  「大師兄, 在這兒呢。我馬上就來。」

  鶴雲櫟鑽出被窩, 但剛一隻腿剛邁出床邊,便被倦意朦朧的應歲與抓住了手腕。他只得又俯身回去, 湊到半睡半醒的人耳邊解釋:「師父, 弟子該去給三師伯配藥了。一會兒就回來。」

  應歲與沒精神說話, 只點點頭,鬆開了手。鶴雲櫟又給他掖好被子才下了床, 然後開始左右找鞋,找完鞋又找起髮帶。

  一旁的孟滄淵整個人都驚住了:他沒看錯吧?鶴師弟剛才是從小師叔懷裡鑽出來的?他們睡一個被窩的?

  現在師徒的相處方式都這樣了嗎?那自己對師父豈不是太疏遠了?師父會不會認為自己不敬愛他?他要不要亡羊補牢, 今晚和師父一起睡, 向他表示一下親近?

  孟滄淵陷入了兩難。

  從感情上, 他不介意為陸長見做到這一步, 但從生活習慣上,他怕把陸長見踹下床。

  鶴雲櫟找了半晌也沒找到髮帶, 應歲與將自己頭上那根解下來遞給了他。鶴雲櫟道謝接過,三兩下綁好頭髮:「大師兄走吧。」

  整個過程兩人泰然自若,讓覺得這個場面太逾越的孟滄淵以為是自己過去的認知有問題,以至於一路上都在思考:到底是鶴師弟和小師叔的相處方式不對,還是他和師父的相處方式不對?

  心裡十分難受,但有限的表達能力讓他說不出來。

  追根究底,他就不該看到那副場面。

  ——以後還是少進他人房間,多用傳訊好了。

  ……

  將包好的藥交給孟滄淵,鶴雲櫟轉頭看了看漏刻,距離應歲與下一次用藥還早。他決定在回去前,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這幾天他根本顧不上打理自己,都在用祛塵符將就,雖然理論上也能達到清潔效果,但心裡還是總覺得只有用水才算沐浴。

  等他收拾好再回到應歲與房間時,卻發現應歲與已經坐了起來。他只穿了中衣,沒有披外袍,被子也只蓋到膝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

  難道,他走後師父就一直這樣坐著?

  在等他嗎?

  也不把被子蓋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突然變得不會照顧自己了?

  但仔細想想,這話不大對,應歲與其實一直都不是會照顧自己的類型。只是以前身體康健,在這些事上隨意些也沒關係。

  聽到動靜,應歲與抬起腦袋,笑了笑:「回來了。」

  「師父不是犯困嗎?怎麼不再睡一睡。」

  鶴雲櫟放下湯藥,上前將被子拉高。握到冰涼的手,確認他確實這樣坐了很久。鶴雲櫟不禁後悔:早知師父一直在等他回來,他就不去沐浴更衣了。

  對於他的遲來,應歲與沒有半句微詞:「睡不著。你走之後就開始頭疼。」

  鶴雲櫟緊張道:「是不是內傷又發作了?」

  「不是。」應歲與搖頭,「傷勢倒平穩,但一個人如何也睡不好。或許是後遺症吧。」

  他的醫術更為高明,鶴雲櫟沒有懷疑這個說法:「那弟子守在這裡。師父喝過藥就休息吧。」

  喝完藥,應歲與重新躺了回去,但只占了半張床。

  鶴雲櫟被他拉著,躺到了空出來的位置。應歲與還把被子分給了他。為了不讓被窩漏風,鶴雲櫟只得又朝內挪了挪。

  這下,應歲與終於滿意了,安心閉上眼,不多時呼吸便變得均勻綿長。

  看著他沉靜的睡顏,本來精神正好的鶴雲櫟,也染上了倦意,漸漸合上眼眸。

  ……

  夕陽西沉,庭前水潭將晚霞暉光反射到東窗上,粼波蕩漾,松影婆娑。

  晃動的光影「吵」醒了應歲與,他抬手為弟子擋住光線。很快,青年顫動的眼睫平靜下來,又進入了深沉的睡眠。

  這次換應歲與看著鶴雲櫟出神了。

  眉眼清朗俊秀,輪廓也乾淨流暢,與小時候的稚嫩綿軟截然不同。

  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呢?

  對於弟子少年的模樣,應歲與只剩下一個乖巧綿軟的印象,畢竟區區幾年的成長期對修士來說幾乎一眨眼就過了。

  讓他印象更深的,反倒是弟子在能力上的成長。

  剛開始自是什麼都不會,總是跟在他身邊問東問西,那是應歲與最喜歡的階段。但令人遺憾的是,弟子學東西很快,用不了多久,便教他再也插不上話。

  如今,無論是修行還是經營,鶴雲櫟都遊刃有餘,他只能在一些意外之事上提供幫助。

  還真是讓人不甘啊。

  或許一開始是弟子依賴他,但後來漸漸變成了他需要弟子的依賴。

  想被無條件地信任;想成為一個人的全部;想要每一份給予都有回應;想看不清前路時有個需要他的人在身邊,讓他有事可做,而不至於被對人世的反感和厭倦吞沒……

  為了維持這份全心全意的依賴,他不停滿足,甚至縱容弟子的各種需求。

  按理來說,被這樣養大的孩子在性情上多少會驕縱、任性妄為。但鶴雲櫟完全沒有,不偏不倚地長成了一個被所有人喜愛的人,芝蘭玉樹,德才兼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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