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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看到了。

  自己無用的模樣全被她看到了。

  謝卿眠從未如此絕望過。

  他趴在地上,痛恨地看向齊鉞。

  他不明白,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這樣。

  這個人明明從未對娘娘的弟子之位表現出嚮往之意。

  在齊鉞俯視的眼神中,謝卿眠瞧見了戲謔與嘲諷。

  他故意的!

  故意讓自己在最敬愛的娘娘面前,以最不狼狽的姿態慘敗,顏面掃地。

  過去種種回憶皆成了笑話,這個人不過是把自己當成小丑在看熱鬧。聽著自己那些秘密的同時,他怕是在心裡瘋狂嘲笑自己的愚蠢吧。

  那一刻,謝卿眠道心崩塌,他想撞死在齊鉞的劍鋒下,但齊鉞飛快收了劍,沒讓他如願。

  怒極攻心的他嘔出一口血,昏厥過去。

  這一昏厥,便是三天。

  那是死一般的感受。

  好幾次,他都想沉入永遠的黑暗中,再也不要醒過來。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那幾天的日子對謝卿眠來說也依舊是夢魘。

  他到現在都在害怕入睡。

  不過他慶幸自己還是醒了。

  三天後,醒來的他得知的第一件事是「齊鉞」在比試後突然離開白玉京,放棄了成為娘娘弟子的消息。

  而這一機會順延到了第二位的他頭上。

  謝卿眠:「故事講完了。那個少年齊鉞,就是你的師父,應歲與。」

  故事裡的希望與絕望,期盼與落空都太過濃烈,教鶴雲櫟心驚:「這麼說,掌印應該很恨師父才是,為何還要如此友善地對待我們?」

  若換了他來,終使不再計較,也難以重新接受如此傷害自己的人。

  「恨?」謝卿眠悵然笑了笑:「確實恨。但嚴格追究起來,這

  些恨其實沒什麼道理。

  雖然你師父打敗我時帶著惡意,但比試是公平的。他沒有用卑鄙的手段。

  至於朋友間的背叛,也說不上。我和他並非朋友,我只是將他當成了傾瀉負面情緒的樹洞,並未真正關心過他。

  甚至至今我也不清楚他來白玉京的理由。

  非要追究,也只能定義為來源於他人的不明緣由的惡意與傷害。

  但這份傷害來源於願望落空,所以自然也能因為願望達成而原諒。

  人在幸福中時,是很容易變得寬容善良的。

  過去我可以因為師父將他視為對手,現在也可以因為師父,竭盡所能成為你們的朋友。

  我給你們行方便,對你們客氣,都是為了以後他給師父煉丹時能盡心竭力。」

  同樣的道理,他向鶴雲櫟講這麼多真心話,和鶴雲櫟做「朋友」,也是想通過鶴雲櫟來影響應歲與。

  自從利用鶴雲櫟的名義成功使應歲與讓步之後。

  他便確信,應歲與非常在乎弟子的看法。

  不過也不難理解,鶴雲櫟會這般敬愛應歲與,必然是因為他也同樣愛護這位弟子。

  單方面的感情是難以長久的。

  就像他至今記得娘娘看到要收的弟子是他時,那句意外又驚喜的「原來你還沒有師父啊」。

  只這一句話便教他多年等待的積怨,煙消雲散。

  ——原來娘娘不是對他的等待視而不見。

  夠了。

  見謝卿眠面對痛苦往事,還能報以冷靜客觀的態度。鶴雲櫟感覺他不失為一個可以交流解釋的對象,於是說出了自己對這段往事的觀點:「晚輩覺得師父沒有嘲笑您。」

  謝卿眠看向他,不解其意。

  鶴雲櫟解釋:「很多人總說師父是個壞脾氣的人。但一個壞脾氣的人怎麼有耐心傾聽被他認定為小丑的人講話呢?」

  應歲與如果瞧不起一個人,是連正眼也欠奉的。

  「不管師父出於什麼目的,至少在聽的時候,他是真心想了解您。」

  這段話能不能讓謝卿眠釋懷是其次,鶴雲櫟不想讓應歲與被當做那麼刻薄可惡的一個人。

  說來這也是他不喜歡聽旁人講師父的原因。

  他們看到的師父太片面,也缺乏主動理解師父的感情基礎,講出來的話總帶有並不準確的揣度,把師父描述得活像另一個人。

  但如果是陌阿叔,或者師伯們就不會這樣,他們描述的師父或許會讓鶴雲櫟覺得陌生,但始終如一的內斂細膩的內核,會讓他毫不猶豫地相信,那就是師父。

  謝卿眠很難說沒有因為這番話好受些。

  雖然他和應歲與並不算朋友,但對方畢竟是他第一個推心置腹的人,如果沒有被傷到就不會到如今還耿耿於懷了。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何他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師父的弟子之位,將其讓回給我。」

  作為以「成為娘娘的弟子」為畢生夙願的人,他無法理解別人的放棄。

  鶴雲櫟卻覺得原因很簡單:「師父是有師父的人啊。雲霄雖不是什麼大門派,但也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親怎麼能隨便換呢?

  成為娘娘的弟子不是他來白玉京的目的,還給掌印才是理所當然的啊。」

  「那他為什麼要打敗我?因為我請他『恭喜我』的那句話 嗎?」

  雖然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有些討厭,但區區一句話就能讓應歲與恨到這種程度嗎?

  「師父沒有那麼怨毒!」鶴雲櫟飛快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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