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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長不耐煩地覷了他一眼,又瞥了瞥自刎的虞姬,喝道:「都給我停了,什麼玩意,門口死人了知道嗎?再搗亂休怪我帶你回巡捕房喝茶!」

  戲比天大,卻沒有死人大。

  寶劍咣當砸在地上,霸王在一旁替她撿起。

  「你們都跟我出去認認屍體。」

  霸王攜虞姬下了台,擠擠挨挨,魚鱗甲上綴著的紅流蘇被人扯掉了幾縷,有人趁亂伸手在水笙身上亂摸,水笙一低頭,太多的手,黃的手、白的手、胖的手、瘦的手……

  他心煩地走到門口,觸目驚心的一條腿,橫在戲院門口,血肉模糊。

  「呀,別看。」霸王提醒道。

  還是提醒晚了,水笙驚慌之中睃見死者的皮鞋,棕色的方頭皮鞋,他記得他在永安也買過這樣一雙鞋。

  他趔趄走到屍體旁,裙裾一路沾血,赫然見趙興邦四肢不全地倒在血泊里,扭過頭去一陣作嘔。嘔著嘔著,嘩的嘔出一灘血來。

  水笙轉過頭去摸著他的臉,泣不成聲。

  戲是悲一點才叫人刻骨銘心。

  朱丹聽見死人,下意識地貼緊越珒,他走一步,她緊貼著走一步,走到門口的時候,越珒很快反應過來,捂住她的眼睛慢慢擠了出去。

  探長連忙上前搭話:「沒想到顧先生也在這兒聽戲呢,嘖,該是擾了您的興致,見諒見諒。」

  「死的是誰?」越珒的手還虛虛的遮住她的眼睛。

  探長雙手搭在腰間,鬆了松皮帶,道:「剛查出來,叫趙興邦,諾,聽說跟那個唱戲的是老相好。」

  「兇手抓到了嗎?」

  「嗬,請您借一步說話。」

  越珒摟著朱丹朝一旁移了兩步,探長欲言又止,撓了撓鼻子道:「能否單獨說兩句?」

  「不必,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探長道:「有人看見幾個左青龍右白虎的小混混拿斧子砍的人,會不會是青幫的人?」

  「我豈會知道。」

  探長訕笑道:「也是,顧先生向來剛正不阿,想必不會買兇殺人。」

  「你懷疑我?」

  「不不不,我哪敢懷疑您呢。」又道:「據我所知顧先生您很少聽戲,不知您和那位唱戲的楊老闆是什麼關係啊?」

  朱丹移開他的手,憤憤不平道:「這位警官,我們本是要聽小月仙的貴妃醉酒,不巧她今日不舒服,臨時改成了這位楊老闆的霸王別姬,有什麼問題嗎?」

  朱丹移開他的手,憤憤不平道:「這位警官,我們本是要聽小月仙的貴妃醉酒,不巧她今日不舒服,臨時改成了這位楊老闆的霸王別姬,有什麼問題嗎?」

  她雖滿腹疑團,第一時間還是要站出來替他澄清。

  她見不得別人冤枉他,也見不得他受一點委屈。

  探長笑了笑,「行,我知道了。這裡亂,你們先回去吧,有需要還請配合警方查案。」

  「這是自然。」

  他們離開的時候,她好奇地低頭瞥了一眼死者,只是一眼,方才喝的茶水全都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第七十五章

  廣和梨園門口各大報社的記者聞訊趕來,圍在警戒線外迅速按下快門,鎂光燈頻閃,一團團稍縱即逝的炸裂的白光,交替閃爍。

  柯達相機的鏡頭從屍體移到了血跡污染的水牌,殘肢,啜泣的虞姬,吹嗩吶的樂師,佩戴青天白日徽章的警察,嗑瓜子的圍觀群眾、俏麗的背影——

  鏡頭定住。

  她與一個穿著風衣的男子並肩走著,牽著手,間或附耳低語,舉止宛如戀人一般的親密。

  談司珂如夢初醒,猛地抬起頭來找尋倩影。尋見了,痴痴地尾隨其後,撥開人群,猶豫再三,輕輕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裡祈禱轉過來一張陌生面孔。

  朱丹回首,一怔,不可思議道:「談先生?」

  「啊!」談司珂回過神來,緩緩垂下手,滿眼失望,隨之又感到憤怒,不好發作。

  越珒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主動上前打招呼道:「談攝影師,許久不見啊,好巧。」

  談司珂佯笑道:「果真是你們,我就說看著背影很是熟悉,想著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認錯人,哈哈哈哈哈。」

  是一種沉重的乾癟的笑聲。

  「你一輩子大概都不會老眼昏花,攝影師的眼神最毒了!」朱丹笑道。

  她還是那個她,與眾不同的說話方式。可她卻驀地遠了,是藏在鏡頭裡永遠洗不出來的人像。

  越珒冷冷地看著他,手臂不自覺地將她圈得更緊些。

  朱丹難為情的想要逃離他的臂膀,挪了挪,完全擺脫不了,他的手臂像螃蟹的鉗子一般死死將她攫住。

  「你幹嘛呀?」她仰起臉來小聲抗議。

  越珒面帶微笑,對她的不滿充耳不聞。

  談司珂裝傻充愣地看著他們,撓了撓頭問:「你們這是......?」

  越珒得意道:「啊,談先生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在打情罵俏嗎?」

  「哈哈哈哈,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一陣沉默。三人很默契的抬腿往前走,走了一段距離,談司珂回過神來,回首一看,街道變了,連廣和梨園的招牌都無處可覓。

  朱丹問他怎麼了。

  談司珂轉頭看著她道:「唉,遇見你們一時高興,聊著聊著竟忘記自己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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