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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道:「今日叫你們來,不過為混個臉熟,往後還有相見之時呢。」
耿氏立刻甜甜地道:「娘娘美意,妾身等必定心領。」
她笑起來左頰有個淺淺的梨渦,十分動人,難怪她總是側著身,雲鶯還以為她天生斜視呢。
眾女先到福晉跟前參拜,之後才來至雲鶯處,禮數依舊周全,並無絲毫欠缺,顯然都知道這位側福晉的威勢——雖然還未入府,卻皆已聞弦歌而知雅意了。
鈕祜祿氏低眉垂目,待聽到一聲起來方敢抬頭,卻在見到雲鶯的剎那面露錯愕。
雲鶯囧了個囧,莫非被她的美貌震驚到了麼?她沒這麼傾國傾城罷。
不過,生完孩子後總算讓她重拾了一點虛榮心,還以為當真淪為黃臉婆了呢。
這鈕祜祿氏則比雲鶯想像中還要……銼,她以為乾隆那個自戀狂的生母不說美貌絕倫罷,好歹也是容貌端方,鈕祜祿氏比起畫中仿佛更不著相,人家臉若銀盤眼如水杏,她那臉倒像個壓扁了的碟子,眼睛倒確實像杏子,但卻是晾在樹上風乾了的,看不出半點水汪汪來,更別說嫵媚勾人了。
若是硬體差些倒罷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偏偏鈕祜祿氏審美還堪憂,臉刷得跟白牆似的,胭脂卻又濃得過分,活脫脫塗成了猴屁股;她那身衣裳倒是簇新的,花色太過駁雜了些,襯得她像裹在萬花筒里的一團漿糊,不倫不類。
所以,德妃是怎麼發現她具有心靈美的?未解之謎。
兩人就這麼你看著我看著你,氣氛陷入沉默。還是德妃輕咳了咳,鈕祜祿氏才醒過神來,紅著臉道:「臣女失儀,讓側福晉見笑了。」
這麼大喇喇盯著貴人看,當屬失禮。
雲鶯寬宏大量,「不妨事,你剛進宮難免好奇些。」
德妃不免扶額,明明上個月還好好的,怎麼輪到正式相看就跟換了個人般?她還特意交代鈕祜祿氏著意妝飾,避短揚長,可瞧瞧她穿的什麼?那身直筒筒的衣料,套誰身上都顯不出腰身來!
德妃真是恨鐵不成鋼。
秀女們都在偷笑,德妃親自保舉的人竟這樣上不了台面,連耿氏也不著痕跡露出抹竊喜之色,她因家世平平,原指望借著鈕祜祿氏的東風混入府中,再伺機邀寵,可能自立門戶,又何必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呢?鈕祜祿氏越不堪,越能顯得她出色來,思及此處,耿氏不禁挺了挺胸脯,她對自個兒的容貌還是挺自信的。
這些個暗流涌動,雲鶯都看在眼裡,但未置一詞,只待宮女前來奉茶時,裝作不小心地把茶杯傾翻在鈕祜祿氏身上。
鈕祜祿氏哎喲一聲,還好那茶水放到半溫,並不算燙,可這身剛做的衣裳全糟蹋了。
當然她並不敢表示不滿,只欠了欠身,打算默默退回到人堆里去。
雲鶯卻殷切道:「不妨事,正好我帶了替換衣裳,你跟我身量差不多,估計穿得下。」
還不待鈕祜祿氏提出抗議,雲鶯便拉起她的手,腳不沾地向內殿去了。
打一巴掌再賞顆糖,這側福晉能占領貝勒府半壁江山,果然有其厲害之處,眾秀女不免咋舌,暗自慶幸德妃挑中的不是自個兒,否則恐怕也要被瓜爾佳氏針對了。
獨福晉輕輕搖頭,她倒知道雲鶯不是那種人,可未免太愛管閒事了。
寢殿裡頭,鈕祜祿氏局促不安地被雲鶯按在梳妝鏡前,說好來更衣的,雲鶯卻不慌不忙叫人打洗臉水來,顯然是想來個大改造。
鈕祜祿氏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唯有央求道:「側福晉……」
雲鶯在宮裡待了這些年,好歹修煉出幾分氣勢,沉聲道:「別動。」
鈕祜祿氏便不敢作聲了,任由雲鶯幫她勻了面,又把一坨涼涼滑滑的東西擠到她臉上,莫不是想毀她容?鈕祜祿氏心內悚然。
然而並無想像中的刺痛,反而異常舒坦,那脂膏與她素日所用的大不相同,又香又潤,且又好聞,若非礙於面子,鈕祜祿氏恨不得舔上一口試試。
可隨即雲鶯卻又拿張絲帕將那團紅紅白白的物事慢慢拭去,原來不是在上妝,而是卸妝。
等去掉那些烏七八糟,鏡子裡露出張恬靜臉龐,五官並不驚艷,但清爽自然,看著叫人十分舒服,不說是大家閨秀,也可說小家碧玉了。
雲鶯笑道:「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這樣不就很好?」
鈕祜祿氏有些羞慚,「臣女陋質,不敢與側福晉相較。」
我也沒讓你跟我比啊。雲鶯有些無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凡事只有適合自己才是最好,你說對不對?」
鈕祜祿氏望著鏡中素麵,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雲鶯又幫她找了件天青色實地紗的宮裝,鈕祜祿氏生得古樸大氣,太鮮艷的顏色反而與她不相宜,就得沉澱出書卷氣才好。
果不其然,經雲鶯巧手改造,鈕祜祿氏端的如換了個人般,裊裊婷婷,手執團扇,如古畫裡走出的班婕妤般,一肌一容,盡態極妍,容貌雖非絕佳,那股子沉凝厚重的氣質,卻無端將周遭這些鶯鶯燕燕都給壓了下去。
德妃方露出滿意之色,萬幸沒令她失望,這瓜爾佳氏果然有些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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