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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對名聲的追求,實在已有些病態偏執了。
雲鶯因身懷六甲的緣故,福晉沒要求她跟自己共乘,而是准許她獨行。
雲鶯謝過她好意,猜著福晉怕跟自己一起,萬一路上出了什麼岔子得擔干係,這倒令她鬆了口氣——她寧願一個人自由自在得多。
當然在宮門前福晉還是等著她一起去向德妃請安。
兩人出現在永和宮時,恰似春蘭秋菊各具千秋,而宮人們瞧見雲鶯這副打扮也難免瞠目:早聽說瓜爾佳氏得寵,果然不一般!還是個側福晉就敢公然搶福晉的風頭,那身衣料比四福晉穿的都要名貴精細得多吧?
福晉意識到周遭竊竊私語,但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平靜地俯身下拜,又祝德妃新歲安康。
雲鶯跟在她身後有樣學樣。
德妃望著眼前一主一副,心下難免暗嘆:老四家的還是那副德行,時時刻刻不忘踩著旁人給自己做臉,真不知她圖什麼。
瓜爾佳氏也是真傻,人家挖坑給她跳呢,她還傻乎乎的懵然不知;那身衣料怕也是四福晉送她的吧?她倒真敢穿出來,待會兒到了家宴上,不定得怎麼顯眼。
德妃想了想,低聲交代挽月幾句,挽月會意,便在倒茶的時候不慎將茶水潑到雲鶯身上,嘴裡連聲抱歉。
德妃適時地道:「瓜爾佳氏,我前幾日剛得了件天水碧的衣裳,還沒上過身,你過來換下吧。」
雲鶯沒法子,只得從善如流地上前。
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模樣,福晉目光微黯。
第55章 鍋子
那衣裳應是比著德妃身量做的, 德妃中年發福,人也略富態了些,但穿在懷孕的兒媳婦身上倒是正合適。
連挽月也夸道:「這料子挑人, 難為你皮膚白, 倒還壓得住。」
雲鶯靦腆一笑,「妾身哪比得上娘娘風華萬千,不過貽笑大方罷了。」
福晉也只能違心地誇讚兩句,「既是額娘好意,妹妹你就仔細收著,別糟蹋了。」
她再遲鈍, 也知道德妃故意給自個兒甩臉子看——賞什麼不好,偏偏賞件同顏色的衣裳,雖說一個是天青色一個是深青色,可外人哪會細細區別?叫不長眼睛的看了,還當瓜爾佳氏才是正福晉。
福晉捫心自問, 自己並未做錯什麼,服侍婆母一向兢兢業業, 對外也是極盡體面,德妃緣何要敲打她?
德妃自是不會指明,有些事得細細體會才能了悟,她看老四家的走進死胡同里了,口口聲聲要當個賢惠不吃醋的主母,卻還是拿名聲扎筏子, 她以為往瓜爾佳氏身上拱火, 自個兒就能高枕無憂了?殊不知外人眼裡四貝勒府是個整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斷沒有獨善其身的道理。
聰明反被聰明誤, 難得糊塗才是長久之計啊。
德妃亦按品大妝,「待會兒你們跟著我坐,有什麼話等待示下就行了。」
福晉恭謹地應諾。
雲鶯站在旁邊,亦自覺地退後一射之地,德妃再對她好,她也不能忘了自個兒的身份,真箇就搶了福晉的位置。
福晉見她低眉順眼,無端倒鬆了口氣。
除夕宴與雲鶯想像中大不相同,她腦海里的皇家宴會該是莊嚴肅穆的,充滿古編鐘式的優雅,但現實卻是沸反盈天喧譁不已,加之周遭洋溢的脂粉香,她恍惚以為自己來到了大酒樓里。
並且男賓席與女賓席是分開的,這就意味著她幾乎沒機會面聖——也好,反正雲鶯自己並不想到御前立規矩。
其他幾位娘娘也在帘子的同側,惠妃旁邊立著的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她連生四胎女兒,終於在前年得了個兒子,由此換來惠妃些許尊重,許她站著伺候。
雲鶯看著大福晉骨瘦如柴模樣,遞茶的時候兩腿抖得跟篩糠似的,著實瘮得慌,還好她沒指給大阿哥,這種日子也太慘了——當然,惠妃並不在意妾室生的庶子,她也沒機會被磋磨。
宜妃則照例盛裝麗服,同輩的娘娘們差不多都當祖母了,獨她還保留著年輕時的風範,絲毫不肯讓面貌老去。
當然,因著養尊處優的緣故,娘娘們都不怎麼顯老,隻身上那股順應天命的氣質,是無論如何掩蓋不住,唯獨宜妃生機勃勃樂此不疲,她無疑是熱愛和挑事的,因為這個更不肯服老。
瞧見德妃帶著兩個兒媳婦現身,她便笑著過來寒暄,「姐姐好福氣,瞧瞧,都生得跟花骨朵似的,把咱們給比下去了。」
雲鶯一時不知她在夸福晉年輕還是罵自己年老,只好尷尬地笑笑。
福晉更是神色如常,她修德自持,而宜妃卻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仗著得寵肆意胡亂,全不顧往後——萬歲爺若哪日駕鶴西去了,這位能有好日子過?
德妃淡淡道:「妹妹才叫艷冠群芳,咱們一齊進宮的人裡頭,都比不上你,怎麼還吃起小輩醋來了?」
名為嗔怪,暗則恭維,果然宜妃的虛榮心一下子就膨脹起來了,她最得意的便是初進宮那陣子,萬歲爺簡直把翊坤宮當成溫柔鄉,一月少說有十天時間歇在裡頭——現在當然不比從前了,男人永遠愛嬌嫩的,翊坤宮仍舊華麗,卻顯得孤單冷清,夜裡不知多少孤枕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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