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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遠洲本想幫她付錢,姜湘沒讓,一把將礙手礙腳礙事的梁遠洲推到一邊去。
她心痛地付完錢,又去另一個窗口花兩分錢買了信封和信紙,坐大廳椅子上開始寫信。
這信還是寄給紅河灣大隊李支書的信。
拍發電報的速度快,但是貴,字數有限。
寫信就不一樣了,不限制字數,想寫多少寫多少,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寄信的速度太慢,至少一個星期才能寄到紅河灣。
姜湘是個話癆子,和李支書那老頭又挺熟,於是捧著信紙開始大寫特寫,給李支書講自己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熱情大方的朋友,一路上多虧朋友照顧,他是個好人。
忽然被發好人卡的梁遠洲:「…………」
梁遠洲在一邊看得眼皮一跳一跳,忍不住問:「湘湘,你這個信也是給紅河灣生產隊那邊寄的?」
「是啊,」姜湘寫信寫得頭也不抬,「就是給那支書老頭兒寄的信,這兩年我在鄉下,李支書挺照顧我的,他幫了我大忙,不然我現在還回不來呢。」
一聽還是給李支書寄信,梁遠洲頓時放下心來,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野男人就成。
他看著姜湘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頁,她沒寫自己在姜家的遭遇,倒是寫了她落戶很順利、打算去國棉廠參加招工考試,預計能順利攬個臨時工,吃飯生活都沒問題,一切都好。
典型的報喜不報憂。
交代完了她自己的事,姜湘翻過一頁,第二頁便開始話鋒一轉,追問李支書那邊有沒有需要的票券或是其他東西。
她在城裡月月都能領票券,可以幫忙攢一攢工業券或者其他緊缺的票。
到這裡,梁遠洲算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和她說:「湘湘,我手裡有現成的票,你想給那邊寄什麼東西跟我說,我直接買了寄過去,我幫你還這個恩情。」
姜湘聞言,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頭看了看梁遠洲,沒說話,低下頭繼續寫著收尾的幾句話。
她心想李支書那邊似乎不缺什麼,雖然該有的都有,但質量嘛,都不大行。比如他家廚房裡常用的鍋碗瓢盆,大都破破爛爛,勉強能用,不影響。
再比如李支書喜歡抽菸,他捨不得買百貨商店的大前門,便買農家自己種的便宜一些的散裝菸葉,他自己拿草紙卷一卷,也能抽,就是味道刺鼻了一些。
他老人家曾經打過仗立過功,在紅河灣大隊的輩分高,身兼數職,既是隊上的黨支部書記,也是大隊長。
紅河灣大隊窮是真的窮,李支書手裡也沒有多餘的錢,她總不能直接寄錢?那老頭兒一定不收她的錢。
姜湘想了想,既然梁遠洲能幫忙,要不她給李支書買兩條大前門?或者中華?
也不成,吸菸有害健康,不能買多了,她只給買一條!
補營養的麥乳精也能來一罐,拿開水沖一碗,好喝又方便。
姜湘想好了要給寄的東西,便拉著梁遠洲低聲問:「你算算帳,一條大前門,一罐麥乳精,大概得多少錢?」
梁遠洲不給她算,敲她腦門道:「你管它多少錢呢?錢和票有我給你墊著,你決定好了我就去一趟百貨大樓,一會兒就能回來。」
姜湘想了想,估摸著要花不少錢,「要不算了吧,等以後我掙錢了再給那老頭兒寄,不然我欠你的也太多了!」
梁遠洲巴不得她欠自己越來越多呢,「湘湘,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買!」
姜湘慢他一步,「哎!你回來!梁遠洲!」
姜湘追出門的時候,梁遠洲的身影已經竄出了一里之外,跑得真快!
她無奈望天,嘆了一口氣。
算了,買就買吧,她回城以後的城鎮戶口全是靠了李支書弄的那些憑證才能順利辦下來。
以後她好好掙錢,用力掙錢,不信還不清梁遠洲的帳。
姜湘重新回去郵電局,寫完了信,便坐在大廳等著梁遠洲回來。
就在她無所事事閒得長毛的時候,門口進來兩個衣著破舊的莊稼漢,瞧一老一少模樣,面相憨厚,眉眼相似,像是父子兩。
父子兩人動作拘謹,站在大廳望了一圈,正巧和姜湘好奇望過來的眼神對視。
年輕小伙臉色微紅,上前問姜湘:「同、同志,請問在哪裡寄信呢?」
姜湘隨手指了指右邊的那一窗口:「諾,就在那呢。」
年輕小伙連聲道謝,然後拉著老漢一塊去了寄信的窗口,大概是他們提前寫好了信,不需要另外買信紙,依著辦事人員的指導買了信封和郵票,不一會兒便寄好了信。
姜湘瞄了一眼他們身上的穿著,衣服料子像是更生布,褲腳、膝蓋、手肘和袖口都打了一塊補丁,看樣子生活條件不怎麼好。
那父子兩一邊離開一邊低聲交談,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但路過姜湘的時候,姜湘多少聽見了幾句。
「太爺爺就知道折騰咱們家,非要吃細糧,還得咱們大老遠跟老鄉寄信,厚臉皮開口跟人借。」年輕小伙似乎有些意見。
老漢敲他一腦袋,「那是你太爺爺,說話注意點!」
年輕小伙沒再吭聲,似乎不大服氣。
老漢低聲:「你也知道你太爺爺年紀大了,人老了想吃點精細的怎麼了?他年輕時逃荒,為了活,連榆樹皮觀音土都吃過!人醫生都說老人家腸胃年輕時受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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