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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她也必須給自己找新的出路了。
紅河灣大隊的知青只剩她一個,她若想回城,只有找大隊支書幫忙批手續才行。
可是,找什麼理由才能光明正大回城呢?
姜湘一邊發愁一邊打石頭,她力氣小,又是第一次來採石場,根本沒經驗。
看見其他人幹的熱火朝天,不由心急,越著急越容易出事,她一錘子使勁下去,飛濺的石頭直衝沖砸到她頭上,砸得當場見血。
她只覺腦袋又熱又麻,有溫熱的血順著額頭,眼睛,然後是臉頰流下來,姜湘暈暈乎乎地抹了把臉,沾了滿手血跡。
旁邊的壯小伙嚇了一跳,連忙扔了工具扶姜湘起來,「姜知青,你沒事吧?」
「啊?沒、沒事。」怎麼能沒事呢?好疼啊,她從來沒有這麼疼。
姜湘疼得唇色都白了,但還是拒絕他們幫忙,自己強撐著站起來去了溪邊。
冬天滴水成冰,山上的小溪不出意外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姜湘找到近處一個不知被誰砸出來的冰洞,雙手合掌,捧著溪水洗掉血跡,洗完了傷口,她的手和臉頰也被凍得幾乎麻木了。
鄉下的人對傷勢處理都挺隨意,隨便捏一把乾淨的草木灰糊住傷口,就好了。
要不說有時候人的命挺賤的,隨便糊弄糊弄就能活。
姜湘在溪邊洗完傷口,估摸著自己腦袋上豁出來的口子並不大,看著流血多又嚇人,但就是皮肉傷,應該沒事。
出了砸石頭受傷這事,去採石場打石頭的活兒也別想了,大隊支書肯定不許她再去添亂。
姜湘又是受傷又是頭疼,和記工分的青年人打了一聲招呼,自暴自棄下山,下了山回到自己房間。
她也學著鄉下的土法子,在灶膛里捏了一把草木灰,啪嘰一下給腦門上糊了一把。
她其實知道這樣很可能造成傷口感染,但她沒辦法,條件有限,紅河灣生產大隊沒有衛生所,隊上倒是有個赤腳大夫,那大夫消毒包紮還要收錢呢。
姜湘捨不得花錢。
一覺睡到下午飯點時間。
姜湘睡醒了,皺皺鼻子,嗅著飯香味兒,熟門熟路進了隔壁大隊支書家。
「支書,吃飯嘞?」姜湘樂呵呵的,企圖套近乎。
大隊支書是個白鬍子老頭兒,看見她,當即翻了個白眼,「睡醒啦?」
姜湘一屁股坐到飯桌前,抄起筷子頭也不抬開心道:「醒了醒了。」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桌上竟然有韭菜炒雞蛋!
雞蛋在鄉下是難得的葷腥,別看母雞天天下蛋,鄉下的人家若想多攢點雞蛋,就得從自個牙縫裡節省出來。因為雞蛋能拿去供應站換錢。
吃著美味的韭菜炒雞蛋,姜湘心滿意足,破天荒幹了滿滿一碗拉嗓子的米糠飯。
無論多少年,她仍是無論如何都吃不慣這種帶殼帶皮的米糠——什麼是米糠,其實就是稻糠,稻穀經過加工脫去的外殼或者碎屑。
放到後世,那是餵豬的飼料!如今卻是人人填飽肚子的救命糧!
吃過飯,姜湘像往常一樣,和大隊支書嘮嘮嗑,然後勤快地滾去廚房,幫著嬸子一塊刷碗。
這年頭刷碗很是簡單,因為平時很難見到葷腥,所以鍋碗瓢盆都沒有黏糊糊很難清洗的油漬,拿水一衝,抹布一搓,碗筷瞬間乾乾淨淨。
刷完了碗,姜湘就該麻溜消失滾回自己的房間了。
大隊支書坐在院子門口,明晃晃攔住了她的去路,「跑啥呢?後面有狗追?」
「哪能有狗追呢?」姜湘收回拐出門的腳丫子,臉上露出完美笑容,「支書,你找我有事?」
「有事。來,坐下來,我和你談談。」
一聽這話,姜湘頓時忐忑,覺得沒啥好事兒。
只見李支書抽了口旱菸,又盯著她額頭上的傷,問:「傷口沒事吧?」
「沒事。」談到採石場受傷的事,姜湘就不緊張了,鬆口氣道,「支書,我這傷就是看著嚇人,實際沒那麼嚴重。」
李支書哼了一聲,又看了眼她腦門上劃拉出的長長一道口子,嘆了口氣,說道:「我是看出來了,這幾天你急著賺工分,是手裡快沒錢花了?想拿工分換錢?」
姜湘看天看地,沒開口否認。
他又問:「你急著要錢幹啥?」
姜湘還是不說話,沒好意思坦白自己想回城,她是提前給自己攢回城的底氣呢。
回了城,那需要用錢的地方可太多了。
大概是看出了姜湘的心思,李支書放下旱菸管,沒好氣道:「死丫頭片子,你這心思但凡放在村里,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定下來。」
他手指都快戳到姜湘鼻尖上了,十足十的恨鐵不成鋼,「你們這幫知青,自打來的第一天我就看清楚了,別人我不說,我就說你!你!」
「下地鋤草你不行,收割麥子你也不行,你剛來那陣麥芒過敏差點出事給我惹了多大亂子我就不怪你了。讓你去山上割豬草,你差點被蛇咬。讓你去編草蓆,你編出來的草蓆豬都不願意睡!」
「……」倒也不必如此羞辱。
姜湘不服氣地在心裡嘀咕,大家看不上她編的破草蓆,她自己看得上啊,這草蓆現在還在她床上墊著用呢,效果可好了。
她睡不慣硬邦邦的農家土坑,有厚厚的草蓆墊在被褥下面鬆軟又暖和,豬不睡算了,她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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