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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安停了腳步,那雙籠著薄薄血霧的眼睛看著潘垚。
「咦——」突然,潘垚像是瞧到了什麼,詫異不已,「她怎麼來了?」
「府君,我去瞧瞧,這糖擱你這兒。」說完,潘垚將兩袋的糖都往謝予安手中塞去。
幾步往前,朝著季茹娘的方向走去。
謝予安站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懷中抱著兩袋子的糖,好似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是須臾的時光,周圍的人離開,又有人來,人來人往,只他未動。
驀地,他動了。
只見那骨指分明的手撿了一粒糖,捻在手中瞧了瞧,末了,往口中一丟。
「……是很甜。」長長的睫羽垂下,在臉上投下半明半寐的影子。
聲音很輕,風一吹便散了。
……
「嫂子,真是你呀。」潘垚瞧清楚了人,笑著打了聲招呼。
季茹娘卻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驚惶的回頭,眼裡都是受了驚的神色。
瞧清了人,她眼裡都是驚喜,「是阿垚妹子啊。」
潘垚看去,季茹娘不是孤身一人,身邊還跟著趙傑福,眼下,兩人都有些神情疲憊。
只見眼底都有了青影,還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人身三火,肩頭兩把,頭頂一把,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驚的緣故,兩人肩頭的火都有些萎靡。
潘垚頓了頓,暗暗掐了道法訣。
季茹娘和趙傑福只覺得有清風拂過一般,驅散了心頭的陰霾,這兩日被嚇破的膽子好像回來了,日頭照在身上暖呼呼的,也安心得緊,不再那樣惶惶難安。
好像風吹草動都能把膽子嚇破一樣。
「怎麼都杵大門口了?」趙大寶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幾人都瞧了過去,就見他左手提著一瓮的酒罈子,右手提著一袋的燒雞。
白日時候,秋老虎還曬人著,趙大寶微微扯了胸口的衣襟,山羊鬍微動,瘦高瘦高的,瞧過去有落拓的瀟灑。
「老叔!」趙傑福瞧著趙大寶,眼睛一亮,像是瞧到了久別的親人。
他的聲音里隱隱有哭腔,「可算是尋到你了!」
趙大寶嚇了一跳。
末了,他想起了什麼,瞅著趙傑福的眼裡有警惕的光。
「醜話說前頭,你老叔我可沒錢!」
潘垚忍不住一笑。
趙傑福窒了窒,一腔熱情被戳破。
他頗為哀怨,悻悻地瞧了趙大寶一眼,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無埋怨道。
「叔,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趙大寶哼哼一聲,「難說,俗話都說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瞅著我這樣熱情,還一口一個老叔,老實說,我這心裡有點慌。」
趙傑福和季茹娘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無奈。
確實是有事,只是不是借錢,他們這是遇到了點事兒,想找老叔拿主意了。
潘垚走了過去,推了門,「大寶仙,咱們去院子裡說吧。」
「對對,咱們進屋再說。」趙大寶還未接話,趙傑福先接了話。
只見他將長襟下擺一提,率先進了屋,動作利索得不像是四肢軟弱的讀書人,倒是像被鬼攆著的猴子。
季茹娘也跟上。
她好奇,「阿垚妹子怎麼在族叔這兒。」
潘垚笑道,「我尋到阿兄了,阿兄和大寶仙有舊,我便跟著來了這兒。」
「那就好那就好。」季茹娘替潘垚高興,「前幾日我還想過這事兒呢,眼下聽到你尋到了家裡人,我心裡也安心了。」
潘垚有些歉意,倒是忘了和季茹娘捎個信。
「那便是我阿兄,謝予安。」
順著潘垚手指的方向,季茹娘瞧到了謝予安,只一眼便被那一身黑衣嚇了嚇。
她暗暗拍了拍心口,又偷偷拿眼瞅了瞅謝予安,再瞅瞅潘垚。
模樣倒是生得不像。
唔,連姓也不一樣,想來不是親的。
不過,這感情倒是真的好,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皮囊,就是這做大哥的氣質嚇人了些,瞧過去不如阿垚妹子親切。
……
「老叔,你可得給我們出出主意!」一進了宅子,趙傑福更安心了。
書上可是寫了,屋宅有五神,門神、灶神、床神、廁神、中溜神。
還有老祖宗!
趙傑福和趙大寶同出一宗,趙大寶的祖宗便也是趙傑福的祖宗!也能保佑他和娘子!
想到這裡,趙傑福更踏實了。
「怎麼了?」趙大寶皺了皺眉,被趙傑福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唬了一下。
潘垚也分神瞧了過去。
趙傑福和季茹娘對視一眼,都是嘆了口氣。
潘垚瞧到,季茹娘的手絞在一起,神情都是懊惱和不安。
趙傑福也注意到了,兩步走了過來,拍了拍季茹娘的手,寬慰道。
「沒事,你也是為了我出門平安著想,這是好心……再說了,老叔都在這兒了,你忘啦,咱老叔可是進過道門的,和街上那些糊弄人,騙人錢的神棍兒不一樣!」
「咱們家這事兒,他一定行!」
說起這,趙傑福有些自豪,頗有些與之榮焉模樣。
季茹娘安心了些,轉頭看趙大寶,眼裡都是信賴。
趙大寶撫著山羊須的動作一頓,頗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
自家本事自家知道,他轉行也只學了些皮毛而已,要當真是遇到了什麼大妖怪和大鬼,他也只有逃跑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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