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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鏡府君看去。
只見雪落下的時候,聲音突兀,嚇了潘垚一跳。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還有些發懵的小姑娘驚跳了下,她瞪圓了眼睛,抬頭看來,還有幾分踏不到實處的愣神。
不遠處,樹梢頭的一隻蓬鬆尾羽松鼠,也瞪圓了那黑而圓的眼睛。
冬日少食,大尾的松鼠都餓得瘦了許多,巴掌大的臉蛋,兩頰邊的腮幫子都瘦削了些,這樣一來,反襯得眼睛愈發的發亮。
和這難得一見雪景的長尾松鼠一樣,小姑娘的眼睛眨巴了幾下,黑黝黝的,可憐巴巴的,有幾分委屈的可愛。
「府君——」潘垚鼻頭一酸澀,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要冒大水了。
「這麼說,我前世就是那什麼…你師父的閨女兒了?」
「不是!」玉鏡府君輕咳一聲,一本正經,說得也肯定,「你前世也是潘垚。」
潘垚眼睛一亮,隨即想到了什麼,轉而又黯淡了去。
只聽「啪的」一聲,潘垚的手拍開了玉鏡府君的手,垂墜的雷雲紋跟著一動,小姑娘背過了身,聲音悶悶沉沉的,像被那冰雪的寒氣凍住了一般。
鼻子不通氣,悶悶堵堵,有幾分委屈,有幾分懊惱,還有幾分惶惶然。
「又捉弄我,我前世確實也叫潘垚,可是——」
潘垚想著有度真君話里的意思,回頭再瞧玉鏡府君。
「嗖的」一下,就像被燙到了一樣,這下是連眼神都不敢和玉鏡府君對上了,就怕瞅著裡頭的一分厭煩。
剜骨之痛,藏魂三器的惡,還有身為殘魂時,游離人世千年的孤寂……她只見過這冰山的一角,便知其中的嚴寒殘酷。
而這痛,又是身邊尤為親近,且不設防之人帶來。
旁人瞧了聽了,尚且不忍,更遑論是這遭受切身之痛的事主。
府君…他該是多難受啊。
倘若,倘若她的前前世,當然,時間隔了這般久,也許是前前前前…世,倘若她真是府君師父的閨女兒,那喚做鈺靈的姑娘,府君的師父之所以如此袖手旁觀,推波助瀾,更甚至有度真君對府君起了歹心,也是由他們師父引出……
那麼,那一場陰謀詭計的歹毒,她就是源頭,是惡的伊始了。
這樣一想,以後在府君面前,她該如何自處啊。
一想到這裡,潘垚心裡就煩悶內疚得厲害。
她不敢瞧玉鏡府君,低著頭踢了個石頭。
小石子咕嚕嚕滾過覆蓋了薄薄白雪的草地,雪渣簌簌落下,綠茵茵的青草狼狽地搖了搖。
落了雪,上頭混了些許泥土,瞧過去有些髒兮兮的。
玉鏡府君低頭看去,見到的便是這樣可憐兮兮的小姑娘,髮絲亂翹,眼睛不安的眨著,長睫毛簌簌而動,整個人就像地上這小草一樣。
無精打采,又灰撲撲的。
玉鏡府君正想說什麼。
「嗷——痛!」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不,踢了幾個小石頭,心神又沒在上頭,一個不留神,潘垚踢到了個大石頭。
十指連心,這是鑽心的疼。
當即,潘垚齜牙,彎腰跳腳了。
風吹著小草,簌簌抖抖,應和著跳腳的潘垚,倒是頗為應景。
玉鏡府君:……
「疼了沒有?」
一道靈炁漾過,緩了疼痛。
拉著潘垚重新坐回大石頭,玉鏡府君都頗為無奈了。
他早便知了,要是說了此事,以潘垚的心性,定然是將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你呀,我還什麼都未說呢,你倒是把自己折騰得傷著了。」
玉鏡府君也有些懊悔。
該忍住的,便是小丫頭纏著鬧騰著,也該將這事藏住。
只是——
他說不來謊,更不想對潘垚說謊。
雷雲紋的寬袍垂墜,拂過地上那落了雪的青草,清正的月華氤氳,小草上的泥點子被拂去。
寒風之中,它們冒著頭,精精神神。
「好了,否極泰來,我這不是都沒事了嗎?」玉鏡府君寬慰道,「別想太多,在我眼中,潘垚一直都是潘土土。」
想了想,玉鏡府君又逗道,「要不,就是潘盤盤?」
一堆的盤,潘垚聽了都忍不住一笑。
她抬起頭,一眼就撞進玉鏡府君的眼。
只見那雙眼睛如往常一般,帶著幾分笑意,像天畔的那一輪明月,沒有怨,沒有恨,便是連厭棄都未有。
「走吧,天冷了,再不回去真該生病了。」寬袖一拂,此處的火苗熄了熄,似是眷念最後的溫度,半空中飛舞的火星子朝天席捲而去。
火星子滅去,這一處的光亮便只余石頭上的那盞龍形燈,玉鏡府君替潘垚將燈提起,回頭招呼道,「走吧。」
潘垚還想再說什麼,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就聽他又道。
「戌時已過,亥時將至,再不回家,你爸媽該著急了。」
對哦,夜深了,該回家了!
潘垚一聽,立馬便起了身。
出門時還是傍晚時分,這會兒,天色都這樣昏暗,雖然她出門前有和爸媽喊了一聲,但是,做爸媽的都操心小孩,瞧著自己這般遲還未歸家,心裡該擔心了。
潘垚不想讓潘三金和周愛紅多操心。
……
玉鏡府君提著燈,牽著潘垚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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