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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有。」莊東福不好意思。
「有沒有,你和我心裡都有底兒。」許麗雲抬眼,沖還擋在車把子前的莊東福喊了聲,「還不走開?人等著我還錢呢。」
莊東福鬆了撐在車把子上的手,想要挪腳,腳下的步子卻又很沉重。
已經到手,實打實的六百六十六塊,它和虛無縹緲,只是一句空話,見不到落地時候的三千三對比,最後,還是六百六十六更香一些。
人都是這樣,臨著要失去了,這才覺得珍貴和懊悔。
到了褲兜里了,還要再掏著還回去,這不是無異於割肉嘛!
他的媳婦——
他的漂亮媳婦——
不不,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
莊東福懊惱,「媽,真的要退?為什麼啊,他不是很喜歡咱們家的緋爪山茶嗎?事情都說得好好的了,怎麼就又不想要了?」
想了想,又怨氣滿滿,滿腹牢騷。
「既然他不想要,心不誠,前幾天湊這熱鬧作甚?這不是等於壞了咱們的買賣嘛,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當他自己是誰!世上就沒這個道理的。」
「不退不退,我們不退,這山茶他們挪走!」
許麗雲也想嘆氣,「挪走是不可能了,說是做了個夢,祖宗捎話了,他家院子和咱們的花樹氣場不和,硬要挪樹,容易破家。」
破家?
庒東福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急急往前,垂在一旁的手一抬,一把攥住車把。
因為用力,青筋凸起。
「媽,那就更不能退了!」
「你想啊,他要是在外頭說了祖宗夢中捎話這事,咱們家這株山茶怎麼辦?想要賣錢?想都別想!白送都沒人要!」
T市自古以來便玄學氣重,出遠門要算日子,紅白喜事遷居喬遷,都要找人算吉時,家裡遇到事了,或是有人病重了,去衛生院的同時,也得尋個陰陽師父瞧瞧,看看是不是哪裡犯沖了。
就連花草樹木這樣大株樹木的買賣,都要請吉時,不說買和賣,只說聘和嫁,討個吉祥喜慶的意頭。
莊東福都知道的事,許麗雲怎麼會不清楚?
祖宗捎夢,這事靈異,大家指定愛聽也愛說,回頭傳出去了,誰還注意大權話里那句,花樹是和他家的院子不和,大家定然只注意【破家有災】這話。
怪只怪,那會兒她孤身一人上門,膽子小了點,被大權大嗓門吼懵了,也被那兩個拿鐵鍬的壯年男人唬住了。
【也不是不能退……】
退這個詞一說出口,再想收回,哪裡這麼容易。
想起這事不順,許麗雲也怪上了莊東福,讓他一個壯年小伙子躲懶,不跟著一道去!
「這事還不是怨你?」
「怨我做啥?」莊東福嚷嚷著叫屈,「我人都沒在那兒!」
許麗雲心煩,眼睛一瞪,正待張嘴再說什麼。
「這是怎麼了?」這時,大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許麗雲和莊東福抬頭看去,面上皆是一喜。
「大哥!」
「大舅舅!」
來人是許麗雲的大哥許風和,只見他穿一身灰色的僧袍,沒有落髮,也沒有戒疤,理著一個楊梅頭。
五官和的許麗雲有幾分相像,細長眼,挺鼻,薄嘴唇。
不知是不是修行茹素的原因,他的皮膚狀態要比許麗雲好上許多,兩人要是走在外頭,不熟悉的人定要以為許麗雲年長,且年長許多歲。
只瞧五官儀態,說許風和是莊東福的大哥,這話都有人相信。
許風和笑容淺淺,手中捏一串的佛珠,笑得和藹可親又平易近人。
「人生隨緣,不管是高興事,還是煩惱事,事事都是命中注定,嗔恨無用,且造孽業……小妹,東福,你們要學會放下。」
莊東福撇了撇嘴。
大舅舅別的都好,就是愛裝大和尚,就是勸人不要吵架,一句話的事,他也要跟大和尚念經一樣,篤篤篤地敲著木魚惹人心煩。
明明就沒有出家,只是在寺廟裡住過!
「知道了,我和媽在說事,沒有吵嘴。」
「大哥——」一旁,許麗雲依戀地貪看了許風和幾眼,聲音都柔和了幾分。
想到了什麼,她捏著車把的食指和大拇指不安地揉搓了幾下,回頭瞧院子裡的緋爪山茶。
「大權家…他準備不要聘這花了。」
「說是祖宗捎夢,緋爪和院子不和,會妨礙他家運道。」
「是啊,大舅舅,你不是會鎮災解厄,能掐會算嗎?你給大權叔說一聲,咱們這花好著呢,不會克他們家……」莊東福像瞅到了救星,嘀咕不停。
「這花在我們家都好好的,妨礙啥了,生意人就是狡猾,就會瞎說!明明就是他自己反悔,不想要了!」
許風和沒有理會莊東福,隨著許麗雲的話,他嘴邊噙著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再抬頭朝緋爪山茶看去時,目光有幾分銳意。
「他又不要了?」
「嗯。」這一聲,許麗雲的聲音有些輕,風一吹就散了。
冬風獵獵,在許風和的目光下,院子裡的山茶花枝搖擺得厲害。
突然,許風和的目光一頓,再看許麗雲,裡頭有幾分凶意。
「你給山茶餵血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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