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頁
才出門,就見院子裡的花樹下有個人影。
「嗬!誰——」手電筒的光閃了山,莊東福瞧清了人,鬆了口氣,「媽,是你啊,這麼冷的天——」
話還未說完,小腹又沉墜墜的,冬風吹來,脖子涼颼颼,莊東福縮了縮脖子,夾著腿就往廁所方向小跑去。
「一會兒再和你說,我要憋不住了。」
山茶樹下,許麗雲抬手撫上山茶粗糙的樹幹,良久,她抬眸看這一株的緋爪山茶。
不知是不是山茶有靈,知道自己要換新居了,往年這個時候,這株山茶早已經開了一樹的緋爪山茶花,今年卻仍然新綠,只掛著花苞。
「你別怪媽,姑娘家長大總是要嫁人的。」
許麗雲的聲音很低很輕,眼眸垂下,瞧不清裡頭的思緒。
冬風吹來,她的聲音支離破碎,除了隨風搖擺的山茶,也就上完廁所,滿身舒坦自在的莊東福聽了個正著。
「媽,」莊東福啼笑皆非,「就是賣花樹,聘花嫁花是吉祥意頭,你倒好,還真當自己是它媽了。」
「哈哈,一棵樹呢!真成我姐姐妹妹了?」
穿著軍大衣,這會兒走動了幾下倒是沒那麼冷了,莊東福瞧了瞧緋爪山茶,又瞧了瞧許麗雲,笑得有些大聲。
月色下,許麗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知道什麼!回去睡覺,天冷風大的。」她擺了擺手,開始趕人。
天確實冷得很,夜裡風大,風颳來像刀子一樣,莊東福緊了緊衣服,想說你也早點回屋,別想太多了,就賣一棵花樹的事兒,想來想去,回頭自己想病了怎麼辦?
目光一錯,視線落在這株緋爪山茶上,莊東福又意興闌珊了。
三千三呢!
原來能賣三千三的時候不賣!這下只賣了六百六十六。
莊東福目光含怨地看了許麗雲一眼,怪起她當初的犟脾氣。
家裡誰說話都不頂事,事事都要她自己拿主意,這下好了,兩千多的落差,這事擱誰身上誰不痛快!他親媽也一樣!
「睡了睡了。」莊東福埋頭就往自己屋裡走。
愛吹冷風,您就可勁兒地吹著吧!
正好醒醒腦!
「咯吱」一聲,木門打開又闔上,屋子裡又沒了亮光,這是莊東福進了被窩,手電筒也推著關了。
許麗雲不知道自己小子心中沒良心的埋汰,就著月光,她又看了這株緋爪山茶好一會兒。
月夜下,只見那目光幽幽閃閃,似埋藏著千般萬般隱而秘的事。
不為人知,也不能被人知。
冬風徐來,豐茂的山茶搖擺,如亭似蓋,葉片橢圓,邊緣有鋸齒。
夜深了,許麗雲準備回屋,走過樹下時,風好似突然地變大,卷得山茶的樹枝亂拂,樹枝朝許麗雲裸露在外頭的臉蛋抽去。
「嘶——」被夜風吹得臉有些僵,疼痛感便鈍,許麗雲只覺得臉頰上有一點溫熱,伸手一摸一看,手上沾了血。
好巧不巧,這樹枝拂來,一片鋸齒狀的葉子正好將許麗雲的臉颳了道口子,就在右邊臉頰顴骨的位置。
「晦氣!」許麗雲氣悶,暗罵了一聲,捂著臉就往屋裡去了。
鴨梨形的燈泡亮起,就著昏黃的燈光,許麗雲坐在梳妝檯邊,從抽屜里拿了塑料圓鏡,湊近了臉蛋去瞧。
還好還好,傷口不大,這會兒血止住了。
見沒什麼大礙,許麗雲擱下鏡子,鋪床收拾房間,準備睡下。
屋子裡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窸窸窣窣,屋子外頭,山茶搖擺,樹葉應和著冬風發出簌簌沙沙的聲音。
一片綠雲中,那片沾了血的葉子藏在萬千綠葉中,只見它微微蜷了蜷,接著,本該不沾鮮血的綠光油麵葉子好似活了過來似的,一點點地將鮮血吸納,葉子的脈絡都有了血痕。
血滴不多,這一幕也只發生在剎那之間。
……
莊家。
潘垚睡不著,翻來又覆去,頻率之頻繁,猶如煎鍋的魚兒一樣,左翻右翻,只一會兒的時間就要來一遭,不然會糊鍋。
「唉!」最後,潘垚自個兒受不了了,擁著被子坐了起來,小小的臉上都是苦惱。
認床!
她竟然會認床!
嗚嗚,才離開芭蕉村的小院子大半天,滿打滿算還沒有一十四小時,她竟然就想家了。
想爸爸,想媽媽,想老仙兒,想廟裡的公雞仙人。
透過窗欞看屋子外的月亮,初八的月亮只半滿,月色沁涼,如霜雪一般投在地上。
此情此景,當真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心酸酸。
潘垚越瞅越心酸。
她抽了抽鼻子,正待重新躺下時,突然動作一頓,扒拉著窗戶就往外頭看去。
怎麼好似聞到了一股花香?
幽幽淡淡,若有似無,卻又縈繞鼻尖。
院子裡有風吹來,伴隨其中有花瓣片片。
花瓣於半空中飄灑而來,像是落了一陣的雪,雪花紛揚地乘風而來,在月夜下舞了一場浪漫至極的舞蹈。
片刻後,風雪佇足,聚攏成了蹁躚人形。
潘垚的眼睛好使,就是一片漆黑的夜晚都能視物如白日,更何況是如此皎潔的月夜下。
「花仙子啊。」
潘垚一手托腮,瞧著月夜下的美人都出神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