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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和老頭子吵架了麼,我就去了閨女兒家。」
「左右兒子兒媳婦都不回來,家裡冷冷清清的,去大妮兒家,外孫女,孫孫,還有女婿閨女兒都在,人多起來也有人氣,我心裡也好受。」
潘垚恩恩地時不時應兩句,從老太太口中知道,她家女婿閨女兒勤快能幹,今年剛起了屋子,老太太去閨女兒家過年,一方面是和老伴兒慪氣,一方面嘛,也有給自家閨女兒暖房的意思。
新建的房子人氣多,以後人丁也興旺。
哪裡想到,老太太才住下,夜裡就聽到了動靜。
「噠噠噠,噠噠噠的,」高玉姣面上有些驚怕,特特壓低了嗓門,「像有人在屋子外頭走路,來回地往窗戶里瞧,不安好心吶!」
老人家眼睛渾濁,面龐有著皺紋,她很瘦,這樣一來,皮膚就像掛了張皮子在臉上一樣。
五分的恐怖,生生被老太太唬成了七八分。
「我一下就想起小大仙你了,」高玉姣一拍大腿兒,「這不,天亮吃了飯,越想越覺得這屋子兇險,我緊著就往咱們村子來,都不和臭老頭子計較了。」
旁邊,被老太太嫌棄的臭老頭子疼孬了一張臉。
這老太婆,雞賊!真他娘的賊!
她拍的是他的大腿兒咧!
潘垚瞅著這兩老伴兒,噗嗤一聲便笑了,下一刻,她連忙正容。
「婆婆,我和你一道去瞧瞧吧,你們也放心。」
「好好,大妮兒就嫁在謝厝,不遠的。」
雖然心情還擔心,見潘垚這樣乾脆地應下,高玉姣還是笑癟了嘴,微微抖著手,去口袋裡翻了一把花生給潘垚。
「阿妹吃。」
「哎,」潘垚接過,笑盈盈地便往兜里揣,「您家的花生好,昨兒我給爸爸嘗,他還想多喝幾杯酒,一直囔囔著這花生烀得香,還和我搶呢。」
「這有啥,我這兒還有。」老太太高興,又要去翻口袋。
這時候的老人家會穿好幾件衣服,很多件都是單薄的單衣,她撩了衣擺,又去翻裡頭的花生,像阿奶的模樣。
潘垚笑著又接了幾個,緊著就道,「夠了夠了,咱們先去姑姑那兒瞧瞧。」
老太太還想走路過去,潘垚瞅了瞅她的腳,都佩服這時候的人。
在交通靠走,治安靠狗的年代,老太太是半路放的腳都特別能走。
生命在於運動,這話半點不假,走路走得多了,身子板也比以後的人結實,別的不說,這時候的人能擔起兩三百斤的糧食,以後坐辦公室的可不成。
「走什麼,我載你。」老大爺陳成華留了下話,轉而就去借了輛三輪。
他催著老太太上車。「好了好了,是我的錯,咱們就不吵嘴了,大妮兒的事要緊。」
「瞧著大妮兒的面子,給你個機會。」老太太得了好,嘀嘀咕咕幾句,也就順坡下了驢。
她爬上了三輪車的車斗里,眯了眯眼,癟癟嘴兒,沖潘垚招手。
「小大仙,你也上來啊。」
三輪車是軍綠色的,沒以後的大輛,主人家愛惜,還在四周用藤子編了草蓆樣的邊,將車斗那漏風的地方都圍上。
要過年了,什麼東西都得洗刷乾淨,力求新年新氣象,就連這三輪車都不例外。
只見車斗乾乾淨淨,鈴鐺都擦得鋥亮。
潘垚坐過二八大槓的自行車,還沒坐過這露天敞篷的小三輪呢。
「哎,就來。」她當即應了一聲,也跟著上了這三輪車。
不好坐側邊,怕重心不穩翻車,一老一少往車斗里點墊了個紙皮,也不拘著,直接便坐了下來。
三輪車的車輪子在土路上壓過,留下車轍子。
陳成華驚奇:「哎,今兒這車,騎起來不費勁兒啊。」
「不費勁兒你就騎快些,大妮兒和聰聰還等著呢。」
老太太催促,還拍了拍老頭子被風吹得鼓囊囊的外衣,潘垚瞧到,不遠處,放牛歸來的水伯也揚了揚鞭,虛虛揮了揮,催著牛兒快走。
兩邊的景頗為應和,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潘垚笑了笑,手中掐著的手訣變了變。
瞬間,本來就快的三輪車更快了。
前頭蹬車的陳老伯瞪大了眼睛,驚詫到吃風,「老太婆,我這腿腳今天好生利索,蹬得簡直要飛起嘍!」
可不是飛起麼,水伯瞧到三輪車,注意到車斗里的潘垚,正想喚她一聲阿妹。
剛才去給牛兒吃草時候,他正好采了些拐棗,還想問問阿妹嘗不嘗。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三輪車顛顛,一路朝西顛去,留了一尾巴的泥巴土給他。
牛背上,水伯回頭瞅三輪,眼睛都瞧圓了。
「嘿,這陳老頭——吃啥補的了,腿腳竟利索成這樣!還是打雞血了?」
「走嘍走嘍,」水伯嘖嘖兩聲,收回目光,又虛虛打了記鞭子,催促牛兒,「你可是青壯牛,沒道理連陳老頭那老寒腿都比不過,是不是?快快,咱們也快點。」
「哞~」牛兒輕啼,似在委屈。
……
謝厝離芭蕉村倒是沒有太遠,打了雞血的三輪車顛了十幾分鐘,在村子口寫著村名的大石頭處慢了下來。
今天年三十,家家戶戶都有鞭炮的聲響。紅燈籠,紅對聯,門上貼著嶄新的神荼鬱壘圖像,到處熱熱鬧鬧,吉祥又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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