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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萬福有些失魂地走出了仇家這處宅子。
身後,門吱呀一聲闔上。
他立在水泥的小路上,前頭還有人將髒水潑出,驚得那繞著殘羹瘦肉的蒼蠅四處亂飛。
蒼蠅一隻只都很肥大,是綠頭蠅,拍著翅膀嗡嗡嗡,嗡嗡嗡地擾人心煩。
金萬福回頭,就見那泛著黃,卷著邊的門神貼紙,莫名地,只覺得那神像嘴角好像還勾著笑,有些像那仇婆婆笑時的模樣。
想起仇婆婆,她說的話也在耳邊響起。
「人身御供是大事,金老闆,你求的是財,這人柱得是你的血緣,如此,那滔滔而來的財你才能受得住……」
「呵呵,供神奉鬼,還得燒些金箔銀箔和香燭清酒,既然相求,求的還是一場潑天富貴,你這受財人,自然得見見血,出出力,你說是與不是?」
金萬福心跳得有些快。
人柱,血緣吶。
一瞬間,他想了自己的老爹老娘,又想了媳婦閨女兒,一張張臉在自己腦海中閃過,和那大捧大捧的錢山作鬥爭。
不不……不行。
金萬福艱難地吞了吞唾沫,和有邪念的自己做鬥爭。
家裡媳婦是河東獅,大舅子有本事又有手段,他要是當真將念頭打上閨女兒,大舅子能活吞了他。
想起坐皮質沙發椅的大舅子,金萬福到底不敢再想閨女。
至於爹媽,金萬福也不敢想。
爹媽生養他一場,三年□□時候,到處都沒吃的,是爹媽咬著牙,吃樹根樹皮,省著一口糧,他這才沒餓死,好好地活了下來。
他金萬福再差,那也不能做一個畜生。
他抬腳正待往前,突然,腳步頓了頓,面上閃過一道遲疑。
說起血緣,他好像不單單只有個閨女兒。
他還有個兒子嘞!
兒子在哪裡?
在美娟肚子裡揣著啊!
一時間,金萬福心跳得更快了。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心跳得這麼快,究竟是興奮還是畏懼害怕,亦或都有。
……
金萬福離開了燕山街道。
仇家堂屋。
許文麗捧著托盤進了堂屋,瞧見老太太正閉著眼,對著神龕默默禱念。
她瞥了一眼,就見神龕上煙霧裊裊,顯然,老太太這是又續了三柱清香。
「文麗,給婆婆舀些酒來。」
「是。」
許文麗應了一聲,走到供桌那頭,方才金萬福都沒注意到,這神龕的後頭竟然還擱了一口壇。
只見那罈子約莫人的膝蓋那麼高,土陶燒制,在口處有兩耳,壇面上有複雜的紋路,雜亂無章,卻又好像是繪製了什麼。
許文麗用竹子酒提沽了一提子的酒。
清酒泠泠入杯,帶著分清透的紅,酒香醉人,還未喝,便讓人精神一振。
「婆婆,給。」
許文麗半跪著將酒遞給了老太太。
仇婆婆接過,癟嘴輕啜了一口。
清酒下肚,她舒坦得眉眼都舒展開了。
那發皺的臉好似都容光煥發了幾分,只是她太老了,這酒就如杯水車薪。
舒坦了片刻,仇婆婆撩起眼皮,視線瞥向半跪在自己身邊的許文麗,聲音沉沉。
「文麗,這一次,我決不允許再出現貓睛那樣的意外。」
「一定不會!」許文麗連忙抬頭,雙手搭在老太太那穿了黑褲子,顯得格外乾瘦的腿上。
再抬眼,她眼神真摯誠懇,帶著幾分懇求,隱隱有兩分懼意。
「這一次,我一定小心,將事情辦得妥帖。」
「好,最好如此。」
仇婆婆端起杯盞,繼續喝那酒。
見老太太不在提,也不再看著自己,許文麗咬了咬唇,暗地裡鬆了口氣。
她和仇婆婆名為師徒,其實,她只不過是老太太為了行事方便,隨意擺弄的一個棋子罷了。
說起來,也怪自己的嫉妒心,害人害己,入了這老婆子的手心,行事皆不能由心。
……
許文麗和杜芙彥是同事。
杜芙彥運道格外的好,許文麗作為身邊的同事,除了晚上時候歸家,那是天天相處。
她在一旁瞧著,對於杜芙彥的運道,自然深有體會。
她也是聽人說,仇婆婆這兒算運道算得特別准,還能改運,便來了這兒。
也因此,她聽了老太太說貓睛送好運的故事,再聯合杜芙彥提過的,她下鄉時候,撿著了個漂亮的石頭,好像還將它吃了……
許文麗驚疑。
杜芙彥好運道,是因為那貓睛嗎?
打那以後,嫉妒就像是貓爪子,夜深人靜時候,白日和杜芙彥搭伴做事時候……幾乎是無時無刻,那嫉妒撓著她的心,撓著她的肝,直把她撓得心生了不甘。
怎麼能這樣?
憑什麼她有這樣的好運道?
憑什麼!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鬼使神差一般,一次吃飯時候,許文麗瞧著杜芙彥的肚子,熱忱地說了幾句。
「貓肉特別的好,性溫,大冷的天吃上一點,對胎兒格外的好呢,你要不要嘗一些?」
杜芙彥吃了。
她受了貓的大恩,竟然吃了貓肉!
知道杜芙彥惹了貓禍,許文麗只恨不得哈哈大笑。
也是那時,仇婆婆尋上了門,自己忐忑看她,只覺得老太太那雙老邁的眼裡有著意味深長的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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