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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手沒個空閒,潘垚頑皮,眼睛一轉,張嘴就朝樹上的枇杷果咬去。
自個兒嬉鬧了一會兒,枇杷樹微微搖晃,似是在推搡,說著痒痒,潘垚這才帶著滿身枇杷的香氣,如風似光,朝小廟方向里奔去。
那兒,月色氤氳於仙人騎鳳的神像上,玉像衣擺處一點新綠,廣袖寬袍,好似要乘風踏月歸去。
擱了一籃子的枇杷果,潘垚湊近,盯著仙人玉像的眼睛處瞧了瞧。
「好嘛,又在睡,那我自己耍去啦。」
話落,潘垚縱身一躍,躍入黑暗之中。
顧菟忙著銷貨,最近夏日,田裡的呱呱多了,它還得和族裡的呱呱聯絡聯絡感情,按它的話,它是族裡最出息的,得帶帶兄弟姐妹。
潘垚瞧出了它的小心思,哪裡是什麼帶帶兄弟姐妹,分明是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它去呱呱中炫耀去了。
顧菟不在,潘垚倒也不會無聊,時值夏日,燕子還在,上次吃了好一團靈炁的玄鳥,它銜了春泥,在小廟下頭做了窩,瞧著潘垚來,眼睛一張,機靈模樣,翅膀一拍,飛入半空。
潘垚變成小小模樣,坐在玄鳥流暢的脊背上,抓著那羽翼,穿過雲層,迎著清風。
偶爾玄鳥掠水,在蘆葦江上留下光圈點點。
月華氤氳而下,潘垚運轉《太上日月經》的功法,覺得這樣的修行快活極了。
放眼之處,皆是疏朗。
……
天才蒙蒙亮,六里鎮上,何富貴準備了行李,這會兒正在吃早飯,準備早一些到市里,買今日去G市的火車票。
「不喝粥,吃得干一些,出門在外,不比家裡,做什麼都不方便。」
何富貴擺了擺手,眉頭微微蹙著。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別瞧何富貴名字取得富貴,他就是六里鎮普通的一個漢子,平時種些田,也會做點泥瓦活,之前為何美娟定九龍鎮陶一鋒的親事,就是因為同樣會泥瓦活,大家介紹的。
一畝三分田,都在小鎮上待著,這要去市里,還要坐火車去G市,說實話,他心裡有些沒底。
何富貴嘆了口氣,「上了年紀,比不上年輕人有衝勁,敢闖敢拼。」
他將那張信封掏出來,上頭的地址,他都能背了,只一日,這信封被揉搓得有些老舊,角落那不平的信封腳,就像他忐忑不安的心。
陳依玉也沉默。
再膽怯,也得將閨女帶回來,孩子不知道,他們做人爸媽的,怎麼能不知道?
以後的路還長呢,開始時候,也許會辛苦一點,但只要自己用雙手拼,總有一日,苦盡甘會來。
走錯了路……走錯了路,那便是一輩子的事了。
像他們老話說的那樣,別貪路好走,好走的路,那都是下坡路。
「燕芳老嫂子說了,火車上毛賊多,我給你縫了錢在暗兜里,鞋子裡也擱了……我還烙了餅在包里,還有些滷蛋,蛋先吃,天氣熱,容易擱壞。」
絮絮叨叨說了一些,最後,目光落在何富貴那有褶子的臉上,隱隱有淚光浮動,聲音哽咽。
「別擔心家裡,金成我看著,一定把美娟帶回來。」
「欸。」何富貴聲音也悶。
六里鎮還安靜著,天光熹微,何家這一處燈亮著,何金成在屋裡,睡得四仰八翻,天氣熱,肚皮都露在外頭,何富貴在窗戶處瞧了一眼,暗道一聲臭小子。
旺財機靈,支起身子,眼睛咕嚕嚕地跟著何富貴。
……
何富貴背著包,朝碼頭方向走去。
坐在玄鳥上,玄鳥漫無目的飛,正好馱著潘垚來到六里鎮上。
遠遠地,潘垚便瞧到了何富貴出門的背影,何家大門口,陳依玉還不放心地看著。
這麼早?
這時候有船嗎?
白日熱,夜裡涼,青石板的長街凝了些許的露水,熹微天光下,微微泛著幾分涼。
潘垚拍了拍玄鳥,指著前頭的何富貴,玄鳥知意,翅膀一振,跟上了何富貴。
何富貴昨晚便和開船的周建章說了,讓他今兒早一些,送自己去鳳凰洲,他再去坐公交進城。
馬達聲響,船兒破水,平靜了一夜的蘆葦江上有突突突的水浪。
「多謝周老哥了,這麼早就送我去市里。」何富貴見周建章打了個哈哈,有些歉意道。
「嗐,這有什麼打緊的。」周建章爽朗,「難得你開口,又不是天天如此,一兩天的少睡一點,有啥要緊的。」
「這是出了什麼事嗎?」周建章好奇,「瞧你愁眉苦臉的樣子。」
何富貴苦笑了下,他何止是愁眉苦臉,他都是愁眉哭臉了。
何美娟的事不好說,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何富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周建章不是嘴碎的,見狀,他知不是順心事,也就不再多問。
天光愈發明媚,一縷霞光衝破山巒,從水面的東面一路朝西面鋪去,蘆葦江美不勝收。
突然,周建章指著天上的一隻燕子,笑道。
「今兒真是順風順水,行船都快了許多,富貴,你這趟出門,肯定也順順噹噹的,你瞧,吉鳥都一路跟著呢。」
何富貴愣了下,抬頭看去。
可不是麼,晨光撒在江面,一片金燦燦,天上一隻燕子一直跟著船,有時近,有時遠,有時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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