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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略過謝濯臣,看向沈燭音,「阿音想去哪裡玩?」
「世子明知舍妹女兒身,難道不覺得自己言行逾矩了嗎?」
謝濯臣上前一步,橫在兩人中間。
沈燭音後退了兩步,默默離他們遠了些。
謝濯臣遠沒有那日藏書閣對峙時的沉著冷靜。他越是顯露出不滿,便證明他心中越是不安,樓諍便越興奮。
「如若謝兄覺得諍的言行不妥,那必然是諍的錯。」
樓諍拱手行了一個傲慢的禮,「或許是我太心急,還望謝兄見諒。」
「但我對阿音絕無惡意。」他自認為語氣誠懇,「今日出門本就是想碰碰運氣,若能偶遇阿音便是莫大的幸運。我只是想多見見她,多和她說幾句話,只是如此,我便能產生巨大的滿足感。」
謝濯臣冷笑出聲,略帶嘲諷,「世子的意思是,傾心於她,鍾情於她,甚至想要長久的相伴嗎?」
「謝兄何故對諍懷有敵意?」樓諍神色無辜,「是不信諍對令妹有此番誠心嗎?」
「不信。」
謝濯臣幾乎沒有猶豫,不願再與他虛與委蛇,語氣更加惡劣,「世子平日不照鏡子嗎?瞧瞧你這眼下烏黑,唇面失色。旁人看了,恐怕更願意信你夜夜笙歌,沉湎淫逸。」
樓諍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謝兄說笑了,我們舍房距離不過八尺,我有沒有放浪形骸,謝兄耳聰目明,應該最清楚不過。」
他只是這陣子總是睡不著,即便入眠也時常會醒,時間一久,肉眼可見的狀態變差。
自從來了書院,他便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他將原因歸結於重生後再度見到阿音的那一晚,因為那時他發現書牆沒有了。
他總是忍不住去想像他們同床異枕的樣子,心裡長了疙瘩。
「世子才是說笑。」謝濯臣神情不愉,沒有半點要跟他開玩笑的意思。
沈燭音在旁玩著玉面狐狸的面具,感覺很是無聊。
明明話題的中心是她,可話題的爭論卻不需要她的參與。
她覺得最可笑的是樓諍竟然是對著阿兄表明對她的心意。
她是什麼擺設嗎?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希玉的花車都已經走遠。
謝濯臣懶得再與他多說,「想必世子也能理解,誠心與否不是爭辯出來的。東街的糖角,西街的餛飩,北面的炊餅,都是舍妹喜歡的。世子若是能在子時之前親自買來,並且保證沒有涼,我姑且信你真的有心。」
樓諍臉色驟變,把他當小廝使喚嗎?
「謝兄此言過分了吧。」
謝濯臣一頓,忽而心情明朗。
危機感瞬間沒了。
他不怕樓諍是假意,只怕他真有誠心。
「世子此言何意,覺得我讓你做些跑腿的事以表誠心是在侮辱你嗎?」
「難道不是嗎?」
謝濯臣笑了,轉身的同時低語,「夏蟲不可語冰。」
一字不落地鑽進樓諍的耳朵。
沈燭音怔怔抬頭,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卻還是被捕捉到。
她跟隨謝濯臣朝前走,陷入人流。
樓諍目露茫然,人影攢動,他們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半刻鐘後,丁德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邊,小心詢問:「世子,還需要奴跟著他們嗎?」
「你看到了嗎?」樓諍神情微滯。
丁德覺得莫名其妙,「世子是指什麼?」
「阿音。」樓諍低喃,比起回答他的問題,更像在自言自語,「她剛剛……是對我很失望嗎?」
他不明白,滿目茫然,「為什麼?」
丁德一直沒有走遠,剛剛一直隱在人群里關注著他們,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全部。
「或許……」丁德陷入糾結,不知該說不該說。
樓諍仰頭,望向天邊高懸的明月。
失眠的夜裡,他總是對月獨酌,可惜今日手邊無酒。
「有話就說。」
丁德頷首,「對普通人而言,願不願意給對方花時間、花錢、花心思,都是檢驗所謂愛的標準。或許沈姑娘也不例外,她想要從一些瑣碎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找到世子在乎她的痕跡。」
「當然世子並沒有錯。」丁德飛速瞥過他的神情,「表達愛意的方式有很多種,世子身份尊貴,哪裡用得著那些下等人才用的招數。」
「只可惜沈姑娘年紀還小,不夠成熟,恐怕理解不了世子。」
丁德心裡嘆氣,他著實不明白世子為什麼會中意這個沈姑娘。
他奉命每天盯著,累就算了,總是在暗中行動,又是跟蹤一個純良無害的小姑娘,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只陰溝里的老鼠。
無數的人從身邊走過,樓諍的雙眼逐漸失去焦點,過往的記憶在腦海里翻湧。
他始終未發一言。
——
上輩子沈燭音總是會反反覆覆地想,樓諍到底愛不愛她。
她幼稚又卑微,試圖從生活的細節里找到他愛意永存的蛛絲馬跡。
直到她即將成為王妃的那一年,阿兄不再把她當成雛鳥總是庇護,開始逼著她獨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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