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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棠江肩膀一聳,摸了摸睡覺時嘴角流出的口水,起身往教室後面走去。
「站住!」滅絕師太氣急敗壞道,「卷子帶上!」
何棠江又回去拿試卷,順便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同桌一眼。
好小子,明知道滅絕師太來了也不喊我過來。
「餵。」坐在最後一排的楚柳小聲和他說話,「你搞什麼,竟然敢在滅絕師太的課上睡覺。不怕她向你舅舅告狀啊。」
想起舅舅, 何棠江莫名後背一涼。
教室前面滅絕師太瞪了一眼, 兩人不敢再說話, 紛紛低頭看試卷。只是老師講卷子的聲音, 永遠沒有窗外的景色吸引人。何棠江不知不覺又被窗外的蟬鳴鳥叫吸引了過去,又有些走神。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想到滅絕師太臨走前的眼神, 何棠江就不覺哀嘆, 看來今晚回去又要被老媽和舅舅混合雙打了。
他怎麼這麼命苦呢。雖然偶爾上課開個小差,但是他也不是沒考上大學呀, 不僅考上了, 還是北京有名的大學。
等等。何棠江思緒混亂起來, 這才高二, 我怎麼做夢似的夢見自己上大學了?
時間到了下午, 又發生了一件新鮮事,班主任帶了一名轉學生過來。這可稀奇了,在高二下半學期才轉學的學生可是很少見。
「我叫韓崢,韓寒的韓,崢嶸的崢。」站在講台上的高瘦男生清冷介紹道,「你們好。」
啪——!何棠江一屁股從椅子上摔下。
「你!你你你你!」
「何棠江,坐沒坐相。」班主任喊了他一句,「好好說話,怎麼,你認識新同學?」
「不認識……吧。」何棠江揉了揉屁股站起來,盯著那張明明很陌生卻下意識覺得熟悉的面容,「呃,我們見過嗎?」
轉學生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很有名?」
「呃,沒有。」
「那就沒見過。」
周圍傳來一陣竊笑。何棠江有些羞惱地坐了下來。這個叫韓崢的傢伙,莫名有些討厭啊。然而班主任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把這個討厭的傢伙安排在了他的后座。後面幾節課的上課的時候,何棠江總覺得有一股視線盯著自己後腦勺。這種感覺直到大家上體育課分散活動的時候,才淡去了些。
「喂,」好友楚柳推了推他,兩人正躲在角落裡偷懶,「你認識那個韓崢?」
何棠江搖了搖頭。
「那你今天有些奇怪啊。」楚柳說,「怎麼見到人家就大叫起來,好像見到鬼似的。怪不得人家對你第一印象不好,後面幾節課一直盯著你呢。」
就算我沒有鬼叫,他對我第一印象也不會好的。何棠江下意識這麼想。突然感覺有人走到自己身後,回頭一看——呵,說曹操曹操到。
韓崢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何棠江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虛,好像以前也被韓崢用這種「不爭氣」的目光瞪過。
「你怎麼在這裡?」韓崢問他。
「我……我不在這裡在哪,你管的著嗎?」
「現在老師在教結繩。而你這一課總是學得不好。」
不是,什麼結繩?高中生的體育課怎麼會教這種東西?而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學得好或者不好?
他這麼想著,韓崢突然湊了過來,一張冷臉直湊到他面前。
「而你此時不好好學,未來害得可不止是你一個人。何棠江。」
「我……你……」何棠江莫名喉頭一干,想說什麼,卻被韓崢狠厲的眼神堵住了。
「你為什麼在這裡?」
韓崢又問他。
我為什麼不在這裡?我一個學生,不在學校還應該在哪裡?
「你以為在這裡就可以逃避現實嗎?」
「你以為退縮起來,發生過的事情就會消失?」
「何棠江!」
韓崢的聲音猛然抬高,一下子震住了何棠江。
我……我叫何棠江,是顧萍的兒子,是……顧萍與何山的兒子。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兒子,今天來拿他的遺物。】
【喂,韓崢,K2是什麼?】
【我去登山了。】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就叫這個名字,負雪社!】
啊,是啊。他已經不在學校了。
周圍的校園景色突然淡去,化作一片荒蕪的白。
他已經走上了與何山一樣的路,他走上了登山的路。
周邊荒蕪的白上,漸漸多了些並肩同行的人影。
但是在這條路上,他也漸漸認識了許多並肩而行的夥伴。
一開始總是爭鋒相對的韓崢。
第一個成為社團成員的彭宇峰。
在日本結識的白水鶩人。
還有……
「我將何棠江,你就叫我『江河』好了。」
「我叫滕吉·夏爾巴。」有著棕褐色眼珠的男人笑道,對他伸出了手,「我會緊緊抓住你的。絕對不會放手。」
滕吉……滕吉!
何棠江倏然睜開了雙眼!刺眼的陽光一瞬間晃痛了他的眼睛,而緊接著,他感受到的是腰部被緊緊拽住的疼痛,像是肌肉因為突然受到巨大拉力而撕裂了。
護目鏡早已經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口罩也不見了,狂囂的風雪中,何棠江被烈陽和暴風刺激得睜不開眼,而乾裂的嘴唇也只能嘶啞地一聲聲呼喚著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