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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吉在村里很受歡迎啊,好像一個英雄。」看著這情景,我不由感嘆。

  「你發現沒?」白水鶩人走了一圈回來,對我說,「村子裡都是老人與小孩,沒有多少年輕人。」

  他這麼一說我也觀察到了。因為我們的到來,村子裡的人幾乎是一涌而出,然而放眼望去,十有八九都是老人與小孩,僅有的幾個青年也不過剛剛成年的模樣。

  「是因為登山季到了吧。」彭宇峰插口道。

  登山季到了,年輕力壯的夏爾巴人都去高山之上當苦力掙錢了。

  一時之間我們都沉默下來,沒有再說什麼。

  「這是我的堂弟,拉巴赫。今年剛考到初級嚮導證,再過一個月就準備去珠峰。」這會,滕吉拉了一個曬出高原紅的少年過來,向我們介紹。

  「拉巴赫以後也要做高山協作嗎?」我問

  因為要與外國人交流,拉巴赫顯然也學習了一點英語,聽見問題後用力點了點頭,崇拜地看向滕吉,比了個大拇指,說:「我,像哥哥,做一個,好的嚮導。」

  雖然他的英語結結巴巴,然而言語中的感情卻並未因此減少半分。

  拉巴赫一臉雀躍,滕吉卻是沉默了一下,拍了拍堂弟的肩膀,道:「好好努力。」

  我看得出來,滕吉其實並不太希望拉巴赫成為高山協作,然而他卻沒有開口阻止堂弟。看著眼前這個破舊的村莊,注意到人們望向滕吉時熱切的眼神,我突然明白,滕吉為何在村子裡像是一個英雄一樣受歡迎。

  對於夏爾巴村落里的同胞來說,滕吉就是英雄。一個以優秀的高山協作身份多次受邀出國,給家庭帶來巨額收入,給這個貧窮的村落帶來希望的英雄。

  然而,我卻想到了上次來尼泊爾時,與我們一起遭遇泥石流的夏爾巴協作尼日。他沒有喪命在泥石流下,卻葬身在珠峰的皚皚白雪之下。想到這裡,夏爾巴協作無所不能的英雄的光環下,便多了些許陰影。

  「我家裡有藥草。」滕吉說,「先回去處理你的傷口。」

  「哦,好。」

  手臂和胳膊上的擦傷在大本營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現在回想起來還頭皮發麻。衣服和擦傷的皮膚黏在一起,撕得時候鑽心的疼,讓人不由自主咬牙切齒。想到一會又要換藥,我臉色不由又白了起來。

  滕吉家算是村子裡的豪宅了,有著水泥的地面和鋁合金大門,院子坐下五個人也不嫌擠。我們進去的時候,還看到了院外栓了幾隻羊羔。

  「坐這,我去準備藥。你們隨便看看。」

  滕吉拿著小碗離開了,我閒著無事,四處張望著的院子。

  「哎,那不是日本燈籠嗎?」我看見掛在門廊一角的長橢圓形的非常和風的紅燈籠,推了推白水鶩人,奇異道:「你們燈籠都賣到這裡來了?」

  「不是。」白水鶩人板著臉,「那不是和式燈籠。」

  「上面還繡著櫻花呢,怎麼不是了?」

  「櫻花只有五瓣花瓣,那朵花卻有十幾重。」白水鶩人堅決否認。見我還不死心,便踩著椅子上去翻看燈籠,不一會,他取了下來,把燈籠底下的字翻給我看。

  Made in China.

  白水鶩人揚了揚眉,「不是日本製造。」

  「好吧,是中國製造的和式燈籠。」我摸了摸鼻子,只得承認。

  這幾天相處下來,我發現白水鶩人真的是倔,認準了一件事絕不回頭,就像高山協作私扣下他的登頂證據,他寧願重登一次,也不願向人妥協。說起來,我還沒問他,最後那個協作有沒有把證據還給他呢。

  「照片?」白水鶩人把燈籠掛回去,聞言回我,「他給我了。」

  「這麼容易,問你要錢了?」我吃驚。

  「沒有。」他從椅子上跳下來,「他看到我們登頂回來,就主動找上門將照片還給我,並提出願意為我的登山記錄做證明。」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話,用力地一拍胳膊。

  「狡猾!這傢伙肯定是見占不了便宜,才特地給你賣乖——嘶,疼疼疼!」

  那一拍正好拍到了傷口,讓我又齜牙咧嘴喊了一陣。

  滕吉這時候正好端了一碗黑黑濃濃的藥過來。

  「這是什麼?」

  「藏藥。」滕吉看到我愁眉苦臉的模樣,哈哈一笑,「放心,是外敷的。」

  滕吉示意我脫下外套撈起袖子,一邊給我上藥,一邊解釋道:「我們家裡都常備這些,出門的時候身上也帶著,必要的時候這都是救命的藥。用了藥,傷口也不會留疤。」

  「我不在乎這個。」我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拿到登頂證書?」

  滕吉說:「放心,在你們離開加德滿都之前,肯定會拿到。」

  總算塗完了藥,阿峰和白水出去放羊了,我一個人躺在屋裡假寐,滕吉在院子裡幫他母親劈柴。

  啪,咚,啪,咚。

  有節奏的聲音聽起來意外地催眠,不一會,原本只準備眯一會的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漸漸模糊,不知不覺沉入香甜的睡夢中。

  ……

  「噗通!」

  一個哆嗦使得我驚醒,茫然四顧。

  「抱歉,吵醒你了。」滕吉從灶里撈出飯勺,「我在準備晚飯。」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山上天黑得早,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其他人不知都去了哪,此時屋裡只有我和滕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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