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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崢本人還沒什麼反應,何棠江卻覺得尷尬起來。

  「你、您好。」

  「還有滕吉,這次真該感謝你們,要不然我這個老朋友的孩子就要出大麻煩了。」約瑟夫拍著安迪·霍克的肩膀說。

  「等等。」安迪·霍克一臉茫然,「和我有什麼關係?」他看向周圍人的表情,須臾,恍然大悟,「天啊,不要告訴我,那天救了我的就是你們!」

  他瞪向何棠江,又瞪向韓崢。「你早就知道!」

  約瑟夫也奇怪,「你們明明坐一輛車進的山,連人都認不出來?」

  「我在車上一直都在睡覺,根本沒注意其他人。」安迪·霍克道。

  「睡得連自己摔下懸崖也不知道。」韓崢冷笑一聲。

  「可為什麼你們都沒告訴我是你們救了我?」他又看向何棠江和滕吉尋求答案。

  滕吉說,「夏爾巴每年都在山上救了很多人,沒必要特別提起這一件。」

  何棠江看著這人左臉頰上的傷疤,乾笑道,「我也忘了。」差點把人毀容這件事他可不敢承認。

  「既然大家認識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聊。」約瑟夫打了圓場後就吩咐起別的事,「安迪,你用無線電問一下一號營地人員的下撤進度,看看他們情況怎麼樣。韓崢,你收拾一下帳篷和睡袋,準備好食物,一會可能用得到。」

  「你們,要在這裡待多久呢?」約瑟夫問他們。

  「我可以在這裡看到冬訓結束再離開嗎?」何棠江小心翼翼地問,「我會支付費用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冬訓的內容。」

  誰知,約瑟夫苦笑一聲。

  「冬訓可能要被迫結束了。」

  「什麼?」何棠江錯愕地看向韓崢,心裡發出了和剛才的安迪·霍克一樣的質問。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正在下撤的隊伍是最後一組進山的隊伍,在他們撤回大本營後,冬訓就會結束。」約瑟夫嘆氣說,「這次冬訓,就到此為止。」

  「你們已經完成登頂了嗎?」何棠江問。

  「不。」韓崢開口,「登頂失敗,第一批登頂的隊伍在二號營地發生了意外,傷員已經被送下了山,但是組織者怕承擔更多責任,冬訓才被迫提前結束。」

  何棠江咽了下口水,「是多久之前的事?」

  「六個小時之前,禹山山他們是最後一組訓練隊伍。」韓崢說,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喧譁聲音,在他發怔的功夫,身邊的人紛紛走出了帳篷,何棠江迷迷愣愣地也跟著出去,漫天的風雪先凍得他打了一個哆嗦,然而他才注意到遠處那支打著探照燈的隊伍。

  黑夜的山嶺下,這支從山巔下來的隊伍就像在夜色中前行的死神,而他們,也的確帶來了來自高山的噩耗。率先回來的隊員們向約瑟夫匯報,訓練隊伍在下撤過程中遭遇突如其來的暴風雪,他們走失了一名隊員。

  那個隊員的名字,叫作禹山山。

  他們又在討論什麼,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然而沒有人去注意何棠江。過了好一會,何棠江才回過神來,拼命拽著韓崢的衣袖。

  「你們不去救他嗎?」

  「約瑟夫會有安排。」

  「你呢,你不救他嗎?」

  「如果約瑟夫安排,我會去。」

  「我不是問你『如果』,不是問你『安排』!」何棠江吼道,「是禹山山,和我一起參加選拔,被你選上的禹山山啊!你自己不想去救他嗎?」

  韓崢無動於衷,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情緒。

  何棠江吼了幾聲,見韓崢還是無動於衷,趔趄地後退了幾步,失望又震驚地看向他,「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韓崢只是說:「救你,我不會死。救他,可能會。」

  「我以為你不怕死。」

  過了好一會,韓崢才回答。

  「我怕死的不值得。」

  「混——蛋!」何棠江衝上去要揍這個傢伙,卻被身後的人攔了下來。

  「冷靜!『江河』!」滕吉緊緊拽著他,從背後困住他,「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他沒說不去救!況且,就算他拒絕,你也不能強迫任何一個人為了救別人而送出自己的性命。明白嗎,『江河』?!」

  滕吉比何棠江更了解現在的情況,天將要黑了,暴風雪突襲,溫度驟降,視野受阻,作為一個合格的判斷者,約瑟夫很可能會放棄救援以保存大多數人的安全。他沒有把話向何棠江說明,是怕他更加難過。

  「可如果沒人去救的話,沒人去救,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這是什麼道理?」

  那是禹山山,十八歲的禹山山,兩天前還在和他說話的禹山山,傲慢的禹山山,有一個令他羨慕的家庭的禹山山。他一個人陷落在這場暴風雪裡,生死不明。

  恍然間,仿佛陷入絕境的就是自己。

  何棠江又怕又懼,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從始至終,韓崢站在帳篷外靜靜凝望著被暴風雪覆蓋的安納普爾納峰,沒有再說一個字。

  恐懼。

  是山教會登山者的第一個道理。

  作者有話說:

  重複一邊本文正名。

  死亡在海拔八千米。

  第45章 尼泊爾營救(九)

  禹山山曾經養過一隻倉鼠, 那是他十三歲生日時母親買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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