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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景時叫來巡場的小二:「李家那邊如何了?」

  小二的粗布衣服裡面赫然是一身夜行衣:「已經把信送入了大夫人房中,小的回來的時候大夫人正吆喝著備馬車呢!」

  蕭子昱點點頭,刷地展開扇子,躺在搖椅上開始吟唱:「一朝別後,兩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

  是卓文君的《怨郎詩》。

  楊導抵著下頜位置,眉心微皺,這段是劇本里沒有的。搭戲的演員也有點不知所措,在原地愣了一晌,見楊導沒有打斷,這才按照原定劇情衝進了煙雲閣。

  方景時吟道:「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

  李家大夫人帶著下人們沖了進來:「李衛你個殺千刀的孬種!淨來這花柳地找狐狸精!」

  李衛本來在眯眼品茶,驀地被一隻繡鞋砸在了頭上,懷中婉禾跌落在地上,發出嬌呼。

  他卻無心再管,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夫人怎麼來了!?」

  煙雲閣一時混亂,巡場的小二卻不見了蹤影,李夫人見無人制止,竟在場子裡追著李衛砸起來。

  混亂中婉禾奔上二樓,找到方景時,臉上已無疲意和醉態。她從懷中掏出一紙官文樣的東西:「主人,得手了。」

  「李衛被大夫人抓住,今晚應該無暇關心名單的去處。」

  「不錯,」方景時滿意地一收手,念完《怨郎詩》最後幾句,「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過!」楊導罕見地高喊了一聲,「蕭子昱臨場發揮這段不錯。」

  「演得太順了!」陳楚然也從之前消沉的狀態里走了出來,「好過癮!」

  飾演李衛大夫人的女演員笑道:「看劇本的時候還不覺得,戲中子昱一念《怨郎詩》,我那憤恨的感覺登時就起來了。」

  「你那繡鞋砸得我不輕,」飾演李衛的演員也哈哈笑道。

  楊導說:「蕭子昱再來補拍一個寫字的鏡頭這個場景就算過了。」

  煙雲閣遴選花魁前都會由方景時親筆提一句詩,掛於門楣。這次要他寫的是李白的《對酒》。

  這種鏡頭一般都是演員做做動作,後期找專門的老師書寫拼接,用手替來完成場景。

  蕭子昱頸項稍垂,執筆點墨,整個人的狀態就變了:「我可以試著寫一下。」

  「子昱還會書法呢?」周啟臨笑著問了句。

  蕭子昱專注於手中執筆,並未接話,手腕輕懸,筆尖走動,直接將《對酒》默了出來。

  「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

  他為人沉靜,下筆卻是灑脫行楷,且字體未從先師,獨具一格。

  「哇,蕭老師的手握毛筆也太好看了吧!」陳楚然小聲讚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她的感染,一直沒開口的杜若潮也說道:「小蕭老師,可不可以多嘴問一句,你這字體師承何處?」

  聽那語氣,竟帶上了幾分恭敬。

  第39章

  蕭子昱手腕一頓, 筆勢卻沒停,將最後一字寫完,才道:「家師無名, 且已經去世了。」他抬頭看向杜若潮, 「杜老師可是想到了什麼故人?」

  「不算故人, 」杜若潮若有所思道,「只是這字跡有些熟悉。」

  兩人打著啞謎,周圍的看客搞不清楚狀況,周啟臨說道:「我怎麼感覺子昱寫繁體字比簡體字要好看?」

  劇本圍讀他倆常坐在一起,蕭子昱的劇本上密密麻麻做滿了注釋和標記, 字跡雖工整, 卻有些刻板,像初學字的小孩寫的, 哪有這幾段行楷這般瀟灑恣意。

  「好久沒練過硬筆,生疏了。」蕭子昱手腕一轉, 將毛筆蘸水洗過後插進筆筒,一整套動作嫻熟流暢, 像是經常洗筆研磨。

  杜若潮一直盯著他動作, 沉默不語。

  拍攝進行得順利, 這天提前收工, 大家都嚷著出去聚餐放鬆一下。蕭子昱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沒有跟眾人扎堆打車去餐廳, 等導演組也收工完畢,楊導果然向他招了招手:「小蕭, 過來一下。」

  白天熱鬧雜亂的休息棚恢復了寂靜, 深藍色篷布被餘暉襯得發紫。棚里只有楊導和杜若潮兩個人,楊導抬手按亮了頂燈, 「小蕭,坐。」

  蕭子昱抽凳坐下,脊背挺直如竹,就聽杜若潮開門見山道:「小蕭,你知道五國嗎?」

  蕭子昱捏緊了指尖:「略知一二,五國以梁為中心,北趙,西涼,南蜀,吐蕃,四方呈割據之勢。」

  杜若潮說:「你開機宴上行的祭祀之禮便是大梁的禮法。」

  蕭子昱頷首:「看來杜老師對大梁頗有研究。」

  杜若潮抿唇不語,楊導問道:「小蕭,你這禮數難不成也是從師父那裡學的?」

  蕭子昱總不好說自己其實是古代人,保守道:「沒錯。」

  見兩人默然,蕭子昱繼續道:「大梁歷史上下三百年,經歷十幾位君主,其中卻單單有了幾年空白,據我所知,那是太子袁珩在位的時期,這劇本我讀起來……」

  他沉吟道:「……不似杜撰,反倒像史實。」

  「敢問杜老師從何處得此實跡,子昱想請教一二。」

  杜若潮輕輕嘆了口氣:「這個故事,其實是聽我舅公講來的,細節方面無從考據。」

  蕭子昱面色平靜,心中卻駭了一跳。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保留有前世記憶的人不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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