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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好。
一切都朝著他計劃中的方向發展。
那叫做雄哥的男人起初還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等到了後半夜臉色卻也難看了起來,他一把扯過餘慶的領子用力收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餘慶甚至隱約聽到了自己衣服的破碎聲音。
「你他娘的不會是在騙老子吧?你確定和那哥兒說的這天?」
餘慶手腳冰涼用力推著他:「哥!當然是了!我怎麼敢欺騙您呢!余漁說的就是今夜子時、燕府後山鄰近趙家村的那個門前!」
「子時?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雄哥臉色難看,他有些懷疑地看著餘慶,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人騙了。
燕府規模實在太大,連山頭都圈了半座進去,前前後後光是進出的門都有好幾個呢,餘慶一時間也有些恍惚。他在心裡回憶了遍余阿爹的話:「沒錯的,就是這扇門,估計是余漁被什麼拖住臨時耽擱了……他不可能錯過這次機會的,他爹爹還在我們手裡呢。」
余阿爹想自己留下給燕家人賠罪,但這念頭要是讓余漁知道他肯定說什麼也不會走了,餘慶可不能讓這老頭耽誤自己的好事,哄騙著余阿爹說先將余漁帶走後面的事日後再說,至於後面的事嘛……
「余漁會在今夜找個藉口將巡邏的護衛調開一段時間,然後趁機從這裡離開登上我們的馬車前往奉安府,換個戶籍身份到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得花多少銀子啊?今日過後他就再也不會回到燕家了,肯定借著這個時間在府里搜刮值錢物品呢。」餘慶對雄哥道。
雄哥皺了皺眉,對此格外不滿。
他早已將燕家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聽餘慶這麼一說仿佛余漁此刻「搜刮」的是他的銀錢一般。不過轉念一想他倒也不在意了,有些事情他與餘慶都心知肚明——什麼前往奉安府的馬車?根本就沒有那麼回事!這輛馬車的確會載著余漁離開永安鎮,但出了永安鎮後去到什麼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等余漁出來上了馬車,埋伏在周邊暗處的山匪流寇即刻便會沖入燕府掠奪屠殺,他們會將燕府上下殺個乾乾淨淨將府里財物掠奪一空,最後放上一把大火將這一切都燒成廢墟。
一個病的說不定現在都斷了氣兒的少爺,幾十個連他們混入府中都毫不知情的小廝護衛,難道還抵得過他手下這些搶掠過無數商隊的壯漢?
用不了多久奉安府的官兵就會搜查到永安鎮上,不過那時他們早就帶著這些金銀向著北方揚長而去了,燕府的錢財足夠他們所有人都改頭換面混入人群之中做起正當生意,到時管他什麼官兵流寇呢,全部都與他們無關了。
這些金銀也是餘慶加入他們的投名狀——餘慶早就明白過來了,只要他仍在永安鎮上生活一天,他就要被余漁被燕家死死地壓著一頭。他永遠也無法接受曾經過的遠不如自己的人如今踩在自己的頭上,他在燕家出資的工坊里做活、在燕家的鋪子裡買賣生活用品、未來夫郎家也在燕家的酒樓里做工……而那一切現在都交由余漁管理負責,工坊的老大見了余漁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燕三少君。
餘慶只是想想便要窒息了。
若是這樣下去,是否會有一日連他也要當著無數人的面這樣稱呼余漁?而余漁可能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他!
明明只是個餓的連飯都吃不起只能可憐兮兮地去海邊撿那些他們都懶得彎腰的水草果腹的傢伙!
餘慶越想越恨。
不過隨即他又笑了起來。
這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了。
因為燕家馬上就不會存在了。
他看到那扇門被人緩緩推開,動作極輕極慢,像是怕聲音太大驚擾到什麼人一般。
先是開出一條小小的縫隙,繼而拉大展開露出一隻有著精緻繡花的緞面鞋子,餘慶陪著趙哥兒逛街時曾見過一雙款式相似的鞋子,那雙鞋的材料繡花遠不及這雙,卻開出了足足二兩銀子的價錢,當即便將餘慶嚇了一大跳。
燕家果然有錢。
餘慶咬牙想到。
他身側的雄哥也注意到了這雙繡著銀線的鞋子,男人眸光閃爍顯然要比餘慶識貨的多,不過他卻並未被這雙價格高昂的鞋子分走太多心思。他一手背在身後借著身體的遮掩打了幾個手勢,遠方隱約傳來一聲不太清晰的響動,那是埋伏在暗處的山匪同夥們接收到信號的證明。
余漁終於從大門裡走了出來。
他甫一出門便看向了角落裡的位置,奈何餘慶他們隱蔽在暗處他什麼都看不清楚,余漁面上滿是驚慌,手上抱著個包的極為潦草的約有臉盆大小的大布袋子,跌跌撞撞地朝著他們約定好的方向走來。
雄哥又踢了餘慶一腳,餘慶便急忙上前迎了過去:「漁哥兒!」
余漁嚇了一跳,看清餘慶的臉才回過神來,月光下余漁面色陰森慘白,眼眶卻通紅像是剛剛狠狠哭了一場般,餘慶心頭莫名生出一股子懼意,小心翼翼地朝著余漁招手:「漁哥兒,這邊!」
「怎麼樣,還順利嗎?」餘慶問道。
余漁的聲音極低,像是受到了驚嚇還沒回過神來,他的情緒異樣實在太過明顯,別說是對他非常了解的餘慶了,便是雄哥也察覺到了不對勁。